似是而非
“那也是将士该有的归宿,且乱世里,谁的晚年能好过到哪里去?”红儿虽然心酸,她自然是不希望吕业是那般的结局,虽然嘴上说得倔强:“他是他自己的路,与旁人有什么关系?”
司月玄在心里叹气:难怪她在的那个时代,男孩子一般都不喜欢太聪明的女孩子,因为啊,真的很难搞。
“若得一个无归依的晚年,也不算最差。”司月玄接过她的话,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公子说,长平之战,死去的将士和百姓,不下百万。而吕业,自然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什么意思?”红儿不明白,她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吕业隐瞒身份,因为他是必须秘密进行工作的。”司月玄说道,虽然她早已经计划好怎么说,可是总是被红儿意料之外的反应打断:“这种人,如果遇到什么危难,是不会被救的。”
红儿沉默,似乎在思考。
“因为他们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作用又比细作大,危害也比细作大,所以一般主人是会对他们又器重又忌惮的。”司月玄这纯粹是瞎猜,然后瞎说。
至于她之前为什么知道吕业是安侯的人嘛,那是因为……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身边随时都会有人也在监视他吗?”红儿问道,她不只是好奇而已,更多的是担忧和愤怒。
担忧吕业的安危,愤怒吕业的隐瞒。
“是。所以他一直就怀疑我,不待见我。”司月玄胡诌道,为了加重可信度,她问道:“红儿,你觉得我有哪里不对劲吗?”
“太多了……”红儿张口就来:“不怎么梳妆打扮,口音比较怪,字写得漂亮,能治病,能预测天气。这绝对不是一般的女子可以学会的……”
“停!”司月玄觉得自己很白痴,明明自己一身的漏洞,还偏偏要去问:“在你眼里,我这些都不正常,是吧?你还不是不梳妆打扮?你还会会文王八卦筹算,知道天下的地形分布,知道南北物种差别,璞玉未琢,便已知其价,这些哪里是一般人能知道的?你不觉得自己也很奇怪吗?”
经司月玄如此一说,红儿也才突然发觉,自己也并非一般普通的女子。可是……
“你能接受我,但是你不能接受吕业的那份职业,除了他的刻意隐瞒,你想过其他的原因吗?”废话了这半天,终于切入主题了。
如果跟一个笨蛋说这件事情,可能早结结束了。
“作为夫妻,他不该隐瞒。”红儿顺了顺气,低低地说道。
“是,他不该隐瞒。可是,你能公平一点想吗?”司月玄说道:“若他告诉你,对你就是真的好吗?”
红儿默然,连父亲大人都不曾告诉她,可见他们都很默契地隐瞒了她。
自小父亲就对她爱护如同祖上那块和氏璧,所以决计不会害她的。
但是这吕业……
“你父亲大人未必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他也一样选择隐瞒,怕也是觉得,要么你最好不要知道,要么你知道了,对你并不好罢?”司月玄说道,自然这也是半猜测,半瞎说。
“我虽然愚笨,但是我还是比较了解你的。”司月玄诚恳地说道,在薄被里握着红儿冰凉的手:“我只想问你,你爱他吗?”
她这话一问出口,直问得屋外梁上的吕业心里发凉。
若爱,她怕是会更气他的隐瞒吧?若不爱,……
张良很同情地看了吕业一眼,继续往下听。
然而,屋内寂然,红儿一直没有回答。
突然,红儿开口了,说的却不是爱与不爱的答案。
“你爱他吗?”红儿问道。
司月玄差点一口气憋过去,她耐心地等了她半天,她却问她。
自然她的那个‘他’,不是指吕业。
司月玄翻了个白眼,撇嘴说道:“我来这里,只与公子说过几次话,看也没怎么看仔细他的脸……”
虽然吕业心里如万只蚂蚁爬过,但是屋内的话题让他也觉得突然有些幸灾乐祸,因为他也感觉到了公子的面色僵硬了起来。
屋内司月玄还在继续说:“看清楚了伍厨管的脸,可是也就是一起在厨房做菜,奴婢和奴才们一起做事,也不怎么说话,后来遇见了中儿……”
张良微眯了眼睛,心里想:若是她说她爱下面正在酣睡的那小子,那么他……
“中儿……”红儿心里就猜是中儿,因为司月玄几乎与他形影不离,对她是极好:“可是他比你年幼吧?”
“中儿,感觉他很像我弟弟。”司月玄没有理会红儿的话,也知道她想的是什么:“虽然他的身世比较复杂,但是感觉也是个性情单一的人。”
“像你弟弟?你有弟弟吗?”红儿问道,她一直没有问过司月玄的身世,毕竟这样的乱世,大家的身世可能多少都有些颠沛流离,若问起,难免让人伤感。
“没有。”司月玄回答道:“记忆里,我是独子。中儿做事的时候,很认真,而且他似乎很喜欢木工活……”
记得那一日,他做车轮,整整做了一天一夜,表情痴迷。
这,是让她很喜欢的。
因为她自己就是那样的人,佛语曰:痴儿。
张良虽然未听得她直接说喜欢与不喜欢,但是对那小子的评价明显细致于他。
很好!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他勒。”红儿说道,已经改口从爱变为喜欢。
“吕业对你,才是爱。”司月玄淡淡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红儿的语气还是生气的,但是也不是先前的不合作,而是明明白白的生气了。
很好,这样说明她的心结已经解开。
“吕业跟别人说,你很小的时候,他就在城门上看见过你。一大队的人马,就一个小女孩在门口跟守卫计算数以千计的货物税收,且口齿清晰,反应极快。”司月玄说着,想着当时那画面。
无论是谁,只要是合适的年纪,恰当的契机,都会爱上这样的女子吧?
“他跟谁说的?”红儿自然知道司月玄这话至少有一半是真的,因为她确实很小的时候就跟父亲大人出去,漠北和南方,来回地走,做些生意。
“项伯。”司月玄回答道。
“项伯?项伯和你认识?”红儿的声音有些尖,屋外梁上的两人也是一惊:这项伯,为何要和这司月玄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