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之怨
她不仅没有跟他说话,而且看他也没看一眼。他觉得很恼火,但是又没地儿发作。那中儿端上早餐来的时候,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他觉得中儿的脸上满是同情的样子……
搞什么!
吕业这会看着那个始作俑者进来,心里火气更大,但是却不能露声色。虽然他是因为本来就被训练成了伪装的高手,心里如千军万马飘过,他也能面色不改地坐在那儿。但是他也确实不敢乱露声色,若是乱了这安详的气氛,吓倒看诊的病人,那么红儿绝对绝对不会理他了……
司月玄吃过饭,自己动手收拾钵和碟子筷子。岂料红儿走了过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快速走了出去。
司月玄一时不能拒绝,毕竟她见红儿面色铁青,自然不是来和她商量的态度,她自然也不敢惹她。然而旁边吕业的眼神里的杀气一直在她脖子处冒着‘嗤嗤’的声音——不知道是因为嫉妒还是纯粹只是恨……
等红儿回来,她也整理好了文案,开始接诊。
第一个,是个男人。
约三十岁,不瘦不胖,肤色黝黑,眼神正常,到司月玄面前,声音清亮地开口说道:“姑娘,我是来替我家夫人来请脉的。她刚怀孕,不能下地行走,也不能舟车劳顿,所以想请姑娘的时间,去寒舍出诊。”
司月玄点头,用笔在竹简上写字,一边问道:“地址。”
那男人说道:“城西布衣街街尾。”
“好,你去那边领一个出诊的牌子,然后就可以走了。”司月玄吩咐道。
那男人应诺着腿下了。
……
如此忙着,很快就到了下午,自然红儿会到厅前去跟大家说:“今日诊断时间已满,还请各位明日再来。司姑娘还得出诊勒,各位就散了吧!”
司月玄提了那出诊的小箱子,里面银针,各种外敷内用的药都有一些小剂量的。
提着箱子,也不见中儿跟平日里一样跟了出来,司月玄这时候才想起他跟张良在后院。
出得大门,司月玄心里大松一口气,心想: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一下下了!那夫妻二人,一整天都在冷战,好吓人!
结果一阵马嘶鸣声突然在她耳边不远处响起,吓了她一跳。
忙抬眼看时那白马似乎正是张良的坐骑,而马鞍上坐着的,正是那位张良。
张良勒着绳子,居高临下地睨着司月玄,表情不咸不淡地说道:“上马。”
司月玄微微一笑,淡淡说道:“谢公子大恩,不过不必了。奴婢头发已经多日未曾洗,臭得要命,实在不宜跟公子同坐一匹马,这样有损公子素来完美的形象!”
张良哪里要听她酸他的废话,在马上灵活地弯腰,伸出大手一捞,便拽住了她的胳膊上的药箱子,微微用力一扯,便把那药箱扯了过来,挂在马脖子上,然后见那女人竟然已经跳出三米远,一脸冥顽不灵的样子,心里一火,便双腿一夹,那白马自然深谙主人的心意便轻轻迈动四蹄,往女人走去。
司月玄见张良竟然用抢的,便更加不愿意跟他一起,忙跑了开来。结果那该死的白马竟然不前不后地追着她跑,没等两下,张良在马背上照方抓药,一个弯腰,大手一捞,便把司月玄给捞到了马背上,反手把她放在了他身后,她挣扎着好容易坐好了,心里却是异常火大,看着他高大的背影破口大骂:“公子,你这是在抢抢民女!”
她还没说完,张良双腿再一使劲,那白马也是好玩,四蹄突然撒开了,猛往前冲去。
这突然前进,差点把司月玄从马背上颠下来,忙伸手抓住了面前的张良的腰。
虽然惊魂不定,但是心里自然是一通乱骂:他还骂她无礼而言!狗屁!他还无礼而行勒!
亏他平日里还是一贯的谦谦君子的形象,全是狗屁!
光吓她就好几回了!
虽然心里骂得很爽,可是她却并不敢真的开口骂出声来,毕竟她还在马上,他只要一动腰就能把她甩出去!
白马脚力极快,一下子就到了城西的布衣街。
虽然称作布衣街,但是这条街两旁的房子,均是豪门大户的宅子,没有一个是真正的布衣。
因为这条街在街道口立了下马碑,所以张良在街道口就让马儿停了下来,他也一跃而下,然后回头看着那个一路咬牙切齿的女人坐在马上瞪着他,他见她头发略微散乱,面色青白,心里也知道刚才应该是把她吓倒了了!可是她废话极多,哪里有那个时间跟她站门口细说?所以就直接把她抓上了马,果然效率极高。张良在心里已经决定,若下次,也就这样直接用做的,至少最后的效果比跟她废话半天要让他满意很多。
他伸手,准备接她下马。
吓归吓,他还是很礼貌的,万一小白不合作,趁她自己下马的时候,动一动腿什么的,那么……
结果那女人根本不鸟他的好心,而是真的自己往下跳。
而那白马果然心怀不轨,大大地动了动马屁股,把正往下跳的司月玄甩了出去。
张良一见大惊,因为他是站在马儿的左边下马,而那司月玄是往右边跳下去,那马儿也是往右边大大地甩了下马屁股。
张良忙脚下使力,往司月玄飞出去的方向冲过去。
白马得意洋n洋地转身,看见那个嚣张的女人倒在了它家主人的怀里。
张良虽然并未冒出冷汗,但他呼吸也的确快了一拍。
幸好接住了,不然她就得先为自己包扎伤口了。
岂知司月玄立刻从他怀里站了起来,面色通红地,也不谢谢他的搭救之恩,转身就瞪着那白马而去。
白马得意地低低嘶鸣一声,很有挑衅的意味。张良也是大异:这小白很少这样耍小性子,一般都是比较温顺的。难道这司月玄什么时候得罪过它?
张良猜对了!
司月玄本来就很不喜欢这匹白马,因为她觉得这白马跟张良一样,太不可一世的样子,虽然看着很斯文,其实骄傲得根本不把别人放眼里。
府里的马厩里,三匹马,她去喂马的时候,总看见那白马挤兑那两匹一褐一黑的马,横在食槽前,自然吃得很开心,那两匹马根本近不得前来。
每次司月玄见了就会很火大,那白马横在马槽前,她就不放草和大豆,跟它对峙。
那白马何等聪明,自然是知道这女人的意思,便把身子放顺了,那两匹马便立刻冲到马槽前,那司月玄才放草和大豆。
自然那白马还是会一边吃一边挤兑那两匹马,结果那女人掏出一把大豆放在掌心,直接从栅栏里喂那两匹马。
……
所以司月玄刚才在清远医馆门口死活不想坐那白马,其实心里也是十分清楚,这白马绝对会伺机报仇的。
现在还甩她下马,简直是想把她往死里弄。可恨她现在根本不在府里,也喂不了它,所以它根本不怕她!
司月玄双眼满是杀气,瞪着那白马一脸的得意,心里的火简直可以把这笨蛋马给烤熟了!
不过,她有的是办法整它。
来日方长,她现在最要紧的,是去给别人看诊。
她便上前,取她的出诊箱。
那白马存心跟她过不去,马脖子动来动去,司月玄根本取不下来。
连取几下都只被它气呼呼的马脸给推开了,司月玄心里的火立刻不受控制,伸手就给了那马脸一巴掌。
那马儿何时挨过这般的对待?长大了马嘴就要咬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结果张良已经飞速冲了过来,挡在了她面前,轻轻伸手取下了那箱子,递给了身后的司月玄。
司月玄火大地接过,强敛了怒气,往街道里面走去。
张良拍了拍小白的脸,安抚着它的情绪,看着那女人脚步飞快地走掉,知道那边的火气更大,心里也是无奈极了!
自然他是不知道反省自己的错误的,司月玄在心里诅咒他们一人一马最好都找不到伴!
小白是雄的,那么骄傲,绝对没有雌马它看得上。而那张良,根本就觉得自己是这天底下最优秀最帅气的男人!
根本不知道自己其实一身的缺点毛病!
它们能好好活到现在还没有被人弄死,真是上天庇佑!
司月玄一边在心里碎碎念,觉得自己的头顶一定冒出很多黑色的怨念来,然后一边大踏步地往布衣街最后的宅子大门口走去。
然后她听得身后马蹄声,知道张良牵着那匹笨马跟了上来。
到了那大门口,朱漆门大开,门边站着那早晨来请诊的男子,恭恭敬敬地跟司月玄行礼,说道:“姑娘辛苦了,里面请。”
然后看到张良,竟然就跪了下去,嘴里大声地喊道:“公子大驾光临,未曾远迎,还请恕罪!”
那张良只淡淡应道:“起来说话。”
然后那男人便忙牵了那白马,越过司月玄,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去。
司月玄看那方向,应该是这家的马厩,多半是带它去吃东西。
只看得司月玄又是心头火起!
这马儿的待遇比她还优厚,真是够了!
然听见张良对那男人说道:“刘管家,请诊为何没有马车来接?”
那刘管家忙回答道:“公子恕罪!马车已经出门去迎接了,应该还没有到医馆门口,姑娘和公子这就已经来了!”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