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世道要乱了
“不要着急了，天磊早就答应你了。”一道悦耳的声音从厅后传来，话音未落，珠帘被一只纤细白皙的小手撩开，一个美若天仙的少妇从厅后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丫鬟，丫鬟手里端着托盘。
少妇肤色光润粉嫩，白里透红，双眸黑白分明，如同星子般，闪烁着亮光。一身素雅的衣衫，头上盘着发髻，只带了一只白玉长簪，再无其他饰物。
少妇先是对着陈天磊笑了笑，这才转着看向秦少聪。
“秦少爷舍弃富贵生活，到边关保家为国，如今为了前线的将士奔走，就这份情意，比什么都金贵，不过是些粮草，天磊岂会不答应？”苏小小轻声说道，嘴角含笑，表情温婉恬静。
瞧着眼前这天仙般的苏小小，秦少聪有些不自在的站了起来。已有三年未见，如今的他经过军营的磨炼，又经过战争的洗礼，早已没了当年的那份儒雅，反倒是一身的粗犷豪迈。看着如今似白玉雕琢的苏小小，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见过嫂夫人。”
“秦少爷不必客气，请坐。”苏小小轻声道。
身子的反应似乎比脑子要快，秦少聪乖乖的坐了回去。
“眼下已入了秋，秋燥极易伤身，我煮了银耳莲子汤，你也喝一碗。”苏小小说着，转身端起一碗放在秦少聪面前，“我听说有人直呼天磊的名讳，便猜可能是你来了，就让人抓了些治伤补气的药来，一会你一并带回去，对你受的箭伤多少有些益处。”
苏小小说着，一边的冰儿已将包好的几包鼓鼓囊囊的飘着药香的药包放到秦少聪身边的小几上。
秦少聪有些错愕的看着苏小小，“你怎么知道是我，而我又受了箭伤？”
“箭伤是听天磊说的，他说你两月前中了敌方暗箭，左肩被刺。这件事情，天磊念念不忘，却又不得上前，担心不已，曾在我面前多次提及。天磊本是想等忙完这阵前去军营探视秦少爷的，眼下正好你来了，天磊总算是能放下心来了。”苏小小笑意盈盈，声音温婉，像水一样，悄悄的流入人心里头去。“至于怎么知道是你的，那是因为从未有人直呼过天磊的名讳，除了你。从前，你都是直呼的。”
秦少聪心头一热，虽然已开离三年，却像昨天刚见过一样，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陈天磊伸手，宽厚的大掌紧紧的握住苏小小的小手，苏小小温顺的靠在陈天磊身侧，如小鸟依人般。两人十指紧扣，恩爱之情不言而喻。
“少聪，关于粮草之事，我会尽全力的。”陈天磊说道。
秦少聪咬了咬牙，“我知道，这件一对你来说，有些强人所难。”银两不足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粮行因陈天磊信誉极佳，粮食又不掺杂次品，大家都抢着跟他做买卖。纵然陈天磊的粮行进的粮食多，可是出的也多，有的商家为了能从他这里定到粮食，老早就拿着银子排队跟他定下一批粮食。进出的粮食都很棘手，量陈天磊能力强，可是又如何从中挤出五千人马三月的粮草？
“放心吧，总会有办法解决的。”陈天磊拍了拍秦少聪的肩。
“对，有办法的。”温柔清脆的嗓音再次响起。苏小小依偎着陈天磊，轻声说道，“咱们北方粮食一年一产，可咱大越的南疆，米粮可是一年收三茬的。前些日子南疆的商队刚送来一批米粮，尚未进行封检。按时间算起来，今年第三茬的粮食也该下来了，用不了多久，便会运去清遥城来。秦少爷可将未封检的粮食先带走一部分，剩下的等新粮到货后，你再派人来取。这样，将士不会饿肚子，我们这边对商家也有个交待。”
寻常商家，虽不限制女子出行，可是却从不让女子对商事多嘴，放眼整个大越，只有苏小小是个异数，陈天磊不仅让她参与商事，更是愿意听她的意见，甚至连出入应酬，也多与她形影不离。
此刻，那双黑眸深深的凝视着苏小小，嘴角的笑意更浓。
“这倒是个办法。”陈天磊赞同的点了点头，“按说，未封检的粮食是不能了粮行的，但事有急缓，这次先行救了将士们的急。”
秦少聪瞬间双眼放光，猛的跳了起来，带翻了小几上的银耳莲子汤。
“天磊，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苏小小笑了起来，眼睛眨呀眨，“天磊的话像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他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一会就让人跟仓库的说声，先装几车粮食让你带回去，让将士们先垫垫肚子。”
秦少聪有些难以置信的在厅内打着转转，半晌之后才停下脚步，敛钱激动的心情，正色的看着陈天磊，“当年我要你同我一同入伍，你拒绝了，我当时以为你就是那种唯利是图的商人，今天来也是没办法的事，一路上我还担心你会不同意，如今……什么我都不多说了，天磊，谢谢你。”
“该道谢的是我才对。”陈天磊说道，“是你们在前边奋战，守着大越的疆土，我等才能在后方才能安居乐业。当年未能随你一同入伍，不是不想报效国家，只因我陈家就我一支独苗，我不想让我娘担心。”
秦少聪点了点头，“这点我也想到了，只怪我当时太意气用事，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过去了。”陈天磊轻笑，“如今我这个百姓为了国家略尽点绵薄之力，还希望你能笑纳。”
“好，陈天磊不愧是陈天磊，这份恩情我秦少聪记下了。”秦少聪重重的捶了陈天磊一拳，“往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就算是赴汤蹈火，我也义不容辞。”说着，双手抱拳，“边关战事紧，我先回去了，告辞。”说着，秦少聪转身向外走去。
苏小小站在厅内，看着秦少聪渐渐走远的身影，嘴角的笑意渐渐退去，轻轻的叹了口气。
强有力的臂膀从身后圈住她的纤腰，力道轻柔的将她揽在怀里。陈天磊抱着苏小小，在她耳边轻声问道，“心疼了？”
苏小小点了点头，依偎在陈天磊的胸口，这五年多相处，就算她不开口，她的思绪他也能够明白。
五千兵马三个月的粮草，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这一笔买卖，他们赔的可不是一点点。
“我心疼的不只银子，还有那些在前方杀敌保家，却吃不饱饭的将士。”苏小小叹了口气，“边关若是打了起来，那这世道便要乱了，百姓便要受苦了。”
“我们只是百姓，能做的有限。”陈天磊抱着苏小小，轻声安慰着她，夫妻五年多，虽然经常嘴上不饶人，他知道她的心肠软得很。自从知道边关有战事之后，总是在听到消息后不经意的皱起眉来。他知道，她在担着心，所以很多事，他不想她知道。
苏小小叹了口气，“战争劳民伤财，这仗开始了，就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天下什么时候才能太平？”
身后的陈天磊无力回答，只是紧紧的拥着怀里的女人，将她圈在自己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