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她是他刻骨的痛

偌大的议事厅里，满室凌乱，本应呆在桌上的物品散落一地，就连满是书籍的书架也都东倒西歪的，连带着那些书也都散落在地上，看得出主人此刻的心情有多么的糟糕。

清冷萧条的窗前立着一人，浑身散着着一种闲人勿扰的孤寂。

“星云。”站在窗前一动不动的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无力的唤了一声。

一道黑影一闪而现，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影子站在陈天磊的身后。陈天磊没有回头，但他知道星云就在他身后。

“宛儿真的死了吗？”没有回头，没有移动，只让微弱的声音飘荡在空气里。只是那虚弱里带着的伤痛，却浓得像这夜色。

三天了，就算他悄悄的派人沿河寻找，都没有找到苏小小的丁点信息。痛到不能呼吸的心，因自己的话，再次疼得痉挛。

河堤下的河道，水深至少有两丈之多，就算是他这样的男人掉下去，都有丢了性命的危险，更何况是苏小小那样娇弱的女子？更何况是这样的寒冬腊月？掉进那样深，那样冷的河水里，就是壮汉，也挨不住一柱香的时辰。而他赶到时，碎掉的冰面早已又结起薄冰，苏小小落水的时间，至少得半个时辰以上。

星云如同没有听到一样，只是那样静静的站着，双眼凝视着陈天磊的脊梁，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

陈天磊以为他悄悄的给苏小小订好的船票，再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她送走，便没人知道她的云向，便没人可以威胁到她的性命。只要天一亮，苏小小上了客船，行上一天的光景，她便可出了清遥城的地界，出了钟怀的管辖范围，便可脱离了危险。可是天算不如人算，钟怀的人无处不在，尽管他已经特别小心留意了，可还是在大雪夜里被他们发现了苏小小的踪迹。当他得知消息，闻讯追到城个时，码头上已没了苏小小的身影。

从未有过的恐惧笼罩在他的心头，不确定的在河堤上搜寻，终于发现了苏小小走时，簪在发髻上的那支玉簪，还有河里破碎的冰面。

那是他决定好好等她，与她共度一生时，送给她的礼物，这一生，第一次送给她的礼物。虽不多么名贵，可是这些年，苏小小一支用它簪发。

手伸进怀里，摸出那只被他捡回来的玉簪，陈天磊双眉紧锁，眼中是无尽的懊恼。若不是自己执意让她雪夜离开，兴许……

满是悲痛的眸子慢慢的闭上，眉头深锁。

“还请你紧盯住官府的动静，以及钟怀。”陈天磊转身，看了一眼星云，这个江湖中人称第一探的男子。若不是当年无意间救过他一命，这个冷漠的男人也不会答应他的请求，帮他找人。

无声，无息，如同现身一样，星云瞬间消失在陈天磊面前。

看着满室的狼藉，陈天磊重重的叹了口气，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没有了。星云是大越最好的探子，若连他都没有发现什么，那此刻，苏小小便真不在这个世上了。

心痛得无以复加，后悔像潮水一般将陈天磊淹没。眼眶溢满泪水，可是他却不敢让它们掉下来，生怕自己控制不住，这泪便会永无休止。

宛儿，说过要护你一生，不想最后却是我害你丢了性命。我想下去陪你，但我现在还不能到你面前向你赔罪。但你不要怕，也不要着急，等我做完了该做的事情，一定会第一时间到你面前，负荆请罪。

“将厅内收拾利落。”陈天磊唤道，神情又恢复如初，语气温雅，只是双眸之中，寒意更浓。

一个人，在院子里毫无目地的乱走着，没有方向，没有目标，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等陈天磊发现时，他已站在清宛苑的大门外。

抬头看着清宛苑三个字，陈天磊苦涩一笑，原来人在失去了思考的时候，双腿竟然能像识途的老马一样，找到来时的路。

轻推清宛苑的大门，院里冷冷清清，黑暗萧条。陈天磊静静的走在院里，一步一步是那样的沉重。

嘴角带着甜蜜的笑，慢慢的走着，想着以前，苏小嗅在饭后在院里慢慢的走上几圈着，她说这样可以消食，还说什么‘饭后走一走，能活九十九’。似是回忆，陈天磊就这样慢慢的，走遍了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屋子里漆黑一片，陈天磊点上放在桌上的烛火。这是他和苏小小生活了五年的地方，这里有着许许多多欢笑，许许多多的恩爱缠绵，可是这一刻，这屋子里除了冷，便只有静。

转身走向大床，上面整整齐齐的叠放着被褥，干净整洁，没有一丝凌乱。梳妆台上摆着一支简单的簪子，胭脂水粉整齐的码在梳妆盒边上。床边的衣架上，一件白色的衣裳静静的垂在那里，像是在等着它的主人回来。

屋内没有一丝声响，幽暗的灯光让这寂静更添了几分感伤。陈天磊缓缓有坐到床上，大手抚过床单，被褥，枕头。这上面，都留有苏小小身上那种淡淡的香味。

轻轻的躺下，拉过被子盖到身上，用脸轻轻的蹭着柔软的被子，眼角有泪，轻轻的滑落。

不过三天时间，她竟成了他这一生刻骨的痛。

清晨，陈天磊醒来，留恋的又打量了一遍屋内的一切，这才抬脚走出了院门，对不知何时守在院门外的管事的吩咐道，“把清宛苑封了，不许任何人进去。”

“那您……”

“我去看看少聪。”

看着陈天磊转身离去，越走越快的背影，管事的抬手抹了下眼，点了点头。

少爷撵走夫人，本是想保夫人性命，却不想，竟然害夫人意外溺水身亡，那样的痛，少爷这辈子也忘不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