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早没了吃醋的资格

苏小小苍白的脸上一片暗淡,本未深睡,可是迷糊着就是不想睁开眼,直到春桃又唤了几次,那对长长的眼睫才轻轻的抬起,朦胧的双眸犹似在梦中。

“夫人,醒一醒,公子来了。”春桃重复着。

苏小小眨了眨眼睛,双眸逐渐清澈起来,看了看屋里的人,轻声说道,“扶我起来。”

“是。”春桃乖巧的应着,扶着苏小小坐了起来,又拿了个软枕垫在苏小小的腰后,让她能靠得舒服一些。然后,搬了只凳子放到床前。

“公子坐吧。”春桃说着,安排妥当后,突然想到什么,忙又跑了出去。

柳大夫冲着一边的一身黑衣的陈天磊点了下头,撩袍坐到床边,距离苏小小不过一两尺,眼里是掩不住的关怀,以及喜悦。

“你还好吗?”

苏小小拧眉,脑子里不由想起,早在被来永春时,她去找柳大夫看病,第一句话,问的竟也是这一句,难不成,这是他的职业口头语?

“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感觉不错的人吗?”苏小小虚弱的翻了个白眼,却没了往日的那咱气势。

柳大夫一愣,随即轻笑,“好像……我总是问这样的傻问题。”

苏小小一笑,却未答话,只是主动伸出手腕,让他把脉。

这一切,都看在一边的陈天磊眼里,让那本就拧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没大事,就是受了风,感染了风寒。”片刻,柳大夫将苏小小的胳膊放回薄被下,“这几日是不是热汗未干就吹了凉风了?”

“嗯。”

“说你什么好。”柳大夫皱起眉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可是语气却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却带着满满的关心,“你总是这样不懂得照顾自己,让人……你身子不好,念尘谁来照顾?”

苏小小一愣,转头看向床里侧的孩子,嘴角浮着一抹微笑,“说的是,一时疏忽了,以后一定多加注意。”

“这不是可疏忽的事。”柳大夫正色道,“你身子本就虚,生产完也没能好生的补养,身子也一直未能恢复元气。我知道天热,可是你以后一定小心,切勿贪图凉快去吹凉风。”柳大夫顿了下,接着道,“还有啊,这段日子你太累了,接下来的这段日子,你要避免劳累,好生休息。”

柳大夫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串,惹得苏小小抿嘴一笑,道,“知道了,一切都听大夫的。”

瞧见那虚弱,却仍旧明媚的笑,柳大夫的脸不由的红了起来。

隐藏在黑纱后的脸庞,因为嫉妒与愤怒,早已变得狰狞不已。陈天磊懊恼的握着拳头,他竟然站在这里,亲眼见着她对着另一个男人微笑,亲耳听到,她竟然对另一个男人言听必从……

咬着牙,全身紧绷,几乎想要冲上前去,当场将那个大夫掀翻在地,撕成碎片。要知道这一幕,远比那些可怕的酷刑更让他来得痛彻心扉。

他可以承受鞭打之苦,承受断指之痛,可是却无法承受她对着另一个男人,轻轻的,温柔的一笑。哪怕他休掉了她,她现在已不是他的夫人。

休掉了?陈天磊僵在那里,满心满脑的怒气也瞬间被冰冻,慢慢的瓦解。

是啊,他忘了,她现在不是他的妻,她愿对别的男人笑,他又有何权力生气?早在他执意将她从自己身边逼走,狠心伤害着她的时候,他便没有了生她气,吃别人男人的醋的资格了。

门帘再次被掀开,春桃端着补药,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公子。”春桃捧着药碗,偷偷瞄了眼站在一边的陈天磊,然后迅速的收回视线,“这是苏老爷送来的,说是给夫人补身子。”

柳大夫微微一愣,转头看了眼背对着床铺的陈天磊,这才接过药碗凑到鼻前闻了闻,却轻轻的摇了摇头,“小小现在不能喝这个。”

站起身来,看着那个传说中神秘的富商,露出满是歉意的表情,“抱歉,辜负了苏老爷的一番好意,但是小小外染风寒,不宜进补,该先被驱表里之寒,再温肺疏风。这补药是……”

“尽快治好她便是了。”陈天磊冷冷的说着,沙哑的声音逐字逐句从牙缝中挤了出来,黑纱后的双眼注视着窗外的院子,光线透过黑纱射在脸上,若隐若现的闪过点点星芒。

“苏老板放心,治好小小,在下义不容辞。”柳大夫恭敬的回答,站起身,站在陈天磊身后,“苏老板,听您的声音,你是没有按我上回给您开的方子,按时用药对吗?”

陈天磊微愣,“你还记得我?”随即又道,“也是,我这样的装扮鲜有人为之。”

柳大夫脸色微微带着一丝不自然,湿润的笑意都有些僵。只是他又怎能告诉他,自己只所以对他的记忆如此深刻,是因为在定远他对苏小小的超乎寻常的关心?当时情窦初开,害怕失去的心情如漫天的潮水将他推得沉沉浮浮,没着没落的,所以慌不择路的贸然向苏小小告白。就算如今早已接受苏小小对他没那份心意的事,但他永不会忘记,在某一刻,自己的心曾那么的慌乱过。

定定的看着没有回身意愿的陈天磊,轻声道,“您的声音之所以会这样,不但是嗓子受了伤,且气息不顺,浮浅断续,该是内里未能及时养好才以至此。虽说已隔三月之久,可是您这样特殊的病人,我甚少遇到,故比旁人,记忆深刻了许多。”只是执意的看着陈天磊,问道,“能否伸出手来,我帮您再把把脉?”

无论他对苏小小是什么心思,可是做为一个大夫,他是真的想替他瞧瞧身上的病,就算不能让他痊愈,那也只能说明自己的医术未学到家。

可是柳大夫的一番好意,被冷冰冰的拒绝了。

“不必劳烦。”这几个字,冷清却又严厉,好似利箭般,从黑纱后射出,听得人头皮发麻。屋内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个黑衣男人的敌意,以及浓烈的愤怒。包括懵懂的春桃。

陈天磊转过头,朝着床上一脸不解的苏小小望了一眼,然后,转身走出卧房,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