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哟,琼皇美酒空待人!
青山斜阳远,暖阳尘烟映孤鸿,碧水寒天不尽,花溪倒车影,正是间好风景。
“就此处呆着,本大爷去一趟那紫尾洞便回来,”马车旁,青龙大爷双手抱臂道。
“好。”谢岙老实点头。
“本大爷去找经书的时候,好好养伤,不许离开这里,”
“唔。”谢岙继续点头。
“…若是再被哪只野妖叼去了妖界,本大爷可不会去救,”青龙大爷目露凶光,直到谢岙点得脖子都快僵掉,才足下一踏,跃至空中,迅速没了云端。
云雾中隐约露出的丝丝青发好似细墨瞄过宣纸般写意悠远,谢岙揉揉眼睛,坐篝火旁,转动架子上的烤肉,洒上盐巴、花椒、梅浆和蜜桂花,烤了一会后,便把肉架取下,匕首划了一小块,放嘴里尝尝。
“呃,味道好像有点奇怪…”
因为之前匆匆从妖界出来的缘故,车厢内没准备多少调料,好快要到达雍州城,到时候少不了一番大采买。不过同样鉴于快要到雍州城的原因,这条路不算偏僻的山路上可能有路过,某只灰毛兽妖便——
谢岙又多加了些盐巴,撕了一条肉,“耳包,肉烤好了!”
车帘抖了抖,一条圆滚毛茸的尾巴伸出,谢岙手腕摸了摸,最后确定位置,飞快卷走烤肉后缩回帘子里,不到两秒的功夫又伸出来。
谢岙嘴角抽抽看着那沾了一小团油的尾巴毛,干脆割下一大块,丢给自家兽妖,也好趁着机会自己吃两口。
没一会,一个清亮饱嗝声回荡小溪边,谢岙抹抹嘴嘟囔一句,“再喜欢吃肉也架不住这么吃,真是腻到喉咙眼里去了…”
车帘动了动,一条尾巴卷着个圆不溜秋的东西,向着溪水伸出。因为距离水流还有小段距离,灰毛兽妖挪挪屁股,后爪蹬车沿上,愣是把尾巴垂了溪水中,哗啦啦涡轮式狂涮一阵,半空甩甩,递到谢岙眼前。
一颗滴水娇艳的桃子被卷湿毛尾巴中,谢岙颇为纠结接过,最后还是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嘎嘣咬了一口。
“咚……”
什、什么声音?
谢岙吓了一跳,差点以为是自己咬出的声音,上下牙咬咬确定不是自己崩了牙,左右瞅瞅,忽见前方不远处,一倒了一颗枝叶繁盛梨的树下。
那一身素色长裙,身姿如溪边垂柳,发髻上叉着一根低调朴素的银簪,脸上覆着面纱,旁边还落着一个灰扑扑的包袱——按照谢岙之前所遇各种女子经验,但凡妖魔鬼怪再如何巧扮凡女子,都会透出一股妩媚艳色,而这浑身散发着浓浓凡女子气息…
这么没存感的一定不是妖魔鬼怪!
看到那女子倒路边不知生死,谢岙拍拍自家兽妖的尾巴示意它藏好,几步走过去蹲下,把那翻成面朝上的姿势。
唔,没外伤,眉间也没中毒之症,倒是脸上有些灰白……
谢岙抬头瞅瞅当空正热的日头,联想到之前听到的声音,十分怀疑这是被热晕的,于是又是掐中又是浇水,就谢岙竹筒内第三次灌满水后,女子终于悠悠转醒。
一双墨染眸子睁开,衬着面上白纱,好似某种纤细至极的玄顶白鹤颤抖张开了柔弱翎羽,刹那间纯美动的惹心肝具软。
啧啧,没想到这女子昏迷时不打眼,一睁眼这美色忒惊了。若是面纱接了,还不知如何见犹怜、梳云掠月、闭月羞花、婉风流转…
谢岙第一次见到这种非常刺激保护欲的女子,不由好奇多打量几眼。
而那女子似乎被这种直溜溜瞅来的目光吓了一跳,睫毛微微一颤,就要挣扎坐起。
“中暍了,先这树荫下休息会,喝些水。”谢岙自知如今装扮容易引起戒心,只好把竹筒放她身旁,又蹲远了点。
“…多谢公子相救。”女子把沁凉竹筒握手中,眸中还带着丝丝怯色,声音倒是十分清亮。
不过有一种声音更响亮,咕噜噜回荡树下,那女子白嫩脸皮腾地烧起来,额头沁红一片,软墨眸子上的纤细睫毛几乎如蝶翼频颤。
谢岙挠挠脸,来到篝火旁,看到一根尾巴正紧绷绷的拉直去够架子上剩下的烤肉,谢岙眼角抽了抽,把剩下的肉分成两半,小半的用树叶裹着,然后揭起车帘,正要把剩下的大半肉递给自家兽妖,一颗灰毛脑袋就凑了过来一口吞下肉块,没了舌头还自己手上舔了一下。
谢岙面无表情把手指灰毛脑袋上擦擦,放下帘子走到树下,把烤肉递给那女子。
“这是刚烤的,姑娘若是不嫌弃味道,可以先解解饥。”谢岙瞅瞅女子恢复了些许的面色,也没再多话,重新回到了溪水旁,以防自家兽妖再次耐不住寂寞露出尾巴。
棠梨树下,女子望了望溪边正咬桃子吃的,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翠绿树叶包裹着烤的恰到好处的肉,那酥黄的色泽看起来颇为诱——尤其对饥肠辘辘的来说。女子慢慢咬了一口,一股咸不咸、麻不麻、酸不酸、甜不甜的诡异味道融化口中,沾舌头上去也去不掉。
以为刚才那句‘若是不嫌弃味道’只是客气话的女子艰难嚼了嚼,把烤肉费劲咽下。
……
妖界某洞府内
流水铺路,赤玉搭桥,腻香馥馥,丝乐声不绝于耳,回字形天井中央盘踞着一棵根藤粗壮的翠树,枝桠妖娆伸出,幽光纷纷洒落。
这洞阁虽不大不小,却极尽诡靡艳绯,一层的厅内,浅溪流水中有舞彾闻乐而动,纱衣被流水逐渐打湿,玉体渐现,犹如一层层衣服褪下,轻缓而缭;金砖小径上,有数名少男少女衣着吐蕊透纱,爬地上面色潮红,背上放着酒盘酒壶,每动一下便是甜腻颤抖,若有厅内有妖招手,便是满身香汗、娇喘连连爬过去。
这洞阁最上层某处,一名女子撩开帘子进入屋内,雪白柔媚,裙摆拖曳,身后狐尾清贵半垂,妖气如云雾盘绕。看到月牙椅上那着棋饮酒的慵懒男子,眉头一挑。
“下面辛苦游走于那些心怀鬼胎的妖物之间,妖尊却这里悠闲。”
“这洞府的主请们来此酒宴,若不痛快一饮,岂非可惜,”句融温润微笑,举樽轻饮,一举一动皆能轻易撩走他心神,“趁着他还没有前来烦扰,自是要尽情享受醇美酒浆…何况一会还有那五百年一酿的琼皇酒。”
想到那背着金棒的少年若是喝了这等难得的琼皇酒,会露出何种表情,句融不由眼眸微弯。
“烦扰?哼,这灯陵树精找们来,还不是为了那祁门的所属之权,”狐妖坐对面,眼中颇有些怨气,“若不是的地盘上清理了那蝎子精,留下这烂摊子,才懒得来这里。”
“也不想如此快解决,只是那两日心有烦事,他送上门来,又怎能不盛情款待?”句融视线透过玛瑙银帘,落一层大厅,“至于这灯陵树精…可惜他的喜好实不能苟同。”说罢一脸双眼被拙劣粗俗画面伤到的表情,视线又从厅内收回。
“倒是觉得的喜好更奇怪,留着那纯阳之不吃也不吸阳气...依这般深沉性格,如此忍耐迂回,反而让觉得胆战心惊,”狐妖从袖中摸出了烟杆,懒洋洋道,“若是得了这纯阳之体,早就锁自己洞府内养着。”
“…然后强迫他每日吐出阳气?”雅致嗓音熏然浮动,缠绵之音透彻肌骨,句融摇头一笑,“想看到这主动来到身边,坐怀中,张开口献出阳气…这样的画面想一想便令心醉不已。”
“嗬,何时对少年也有这般戏弄兴趣?”狐妖点上了烟杆,雪白面容上露出看好戏的神情,“确定想让他坐怀里…这样的想法进一步的话没有问题?”
“又没有拿分桃断袖之癖,怎会无妨?”句融叹了口气。
“…觉得那副遗憾表情本来就有问题。”狐妖眼角抽了抽,正欲多话,房内忽然妖气一晃,出现一道身影。
“尊上。”
一名黑衣肃目的男子站句融身旁,弯腰垂首,语气冷静而恭敬。
“太苍山庄出事了。”
句融手中酒盏微微一顿,“…哦?”
“据说是榭少侠背叛师门,引血聚妖,陷害他派,杀戮同门。”
“呵…如此无聊的戏码,不知是由谁所写?曾提醒过,他还是落入圈套,”句融无奈一笑,温和而危险,“然后那些便把他关进了禁地?”
“…并非如此,”燕宿停了停,继续道,“榭少侠被打了一掌,落入湖水内…葬身妖腹。”
“哗啦——”
玉盏被捏碎声清脆响起,一直没插话的狐妖看了一眼句融,又飞快移开视线,吧嗒抽着烟袋。
“…不可能。”句融缓身站起,神色没有变化,只是声音低沉了几分,“看来要好好查一查。”
“要离开?”发现空中凝聚的妖气波动,妖狐眨眼提醒道,“那五百年才能喝一次的琼皇酒马上就来……”
句融向前迈出一步,雍然衣角瀚逸翻飞,庞大妖气骤然爆发。
“已经不需要了。”
随着两道影消失,深敛而冷漠的声音房内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