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震撼

孟良将三百六十七人召集到一起,说道:“我们这三百六十八人将会去突袭风翔城,风翔城对于我们的意义我就不说了。这是个九死一生的任务,同时也是个势在必得的任务,纵使我们战之最后一人,也必须将它拿下。现在,我告诉了大家具体的任务,同时也给大家最后的一次机会,不去的可以退出,但是一旦出发,路上逃走的必须格杀勿论,这关系到我们这三百多人的安全。现在不愿去的可以站起来。”

静静地等了一会,没有一个人站起,孟良给大家鞠了个躬:“谢谢弟兄们。现在请每个人将自己的遗愿留下来,在座的每个人都是见证,凡是在这次战斗中牺牲的,你留下的遗愿,活着的会帮你去完成。”

孟良率先走过去,在杜畿面前的桌子上写下了“如果我不再回来,请代我为吕方、赵二春以及彭城英勇战死的弟兄们立一块碑,将我的名字和他们放在一起。我们都是为理想而英勇献身的人。”

史涣第二个走过去:“我在主公在,若主公不在而我活着,任何人均可格杀我。”

蒋钦、李通、陈郁等人见史涣留下如此字样,不约而同的举刀向他行军礼,异口同声的说:“公刘,务必护着主公平安归来,我们等着你们。”

史涣一言不发,默默地向每个人还礼。

三百六十八个人均在杜畿处留下了自己的遗愿,那杜畿双手捧着,来到一边的香案边,恭恭敬敬的把它供在桌上,磕了三个响头,回头对大家铿锵有力的说:“杜畿一介书生,不能随诸位前线杀敌,但,杜畿以一生保证,今生今世一定会帮大家了此遗愿。”

陈郁大声的喝道:“抬进来。每人一碗汤,三个馒头。”

伙夫们抬进来几大桶猪肉汤和几大筐白面馒头,招呼着众人说:“大家放开吃,管饱,别撑着就行。”

待大家吃好,孟良说道:“此去风翔城有一百五十里地,其中,九十里为平路,六十里为山路,我们务必在明天天亮之前要进入山区,否则,我们的行踪将会被暴露。大家现在以小队为单位,原地休息,一个半时辰之后,我们出发。”

众人皆闭目养神,孟良则和蒋钦等人再次斟酌佯攻武原的方案。

黄月英这时走进来,把孟良叫到一边说:“已联系上了,在落霞村的万虎已经开始组织人员准备配合你们,此外,让我给你带个消息,三儿没事,一切都好。”

孟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轻的说:“万一我回不来,你多保重。”

黄月英的眼里也闪出了两滴晶莹的眼泪,强笑着说:“别胡说,我等着你回来。咱们姐弟的缘分才开始呢。来,把这个带上,我刚刚都检修了一遍,关键时候也许有用。”

黄月英把连弩亲自装进了孟良的背囊,然后,为他理了理衣领,柔声的说:“弟弟,别傻啊,关键时候多个心眼,别真的以命相搏啊。”

孟良听得她如此说,不接她的话茬,低声笑道:“哎,别太暧昧了啊,大家都看着,我咋就感觉这是妻子送郎上前线啊。”

黄月英微微背过身去,装着很随意的抹去了眼角的泪,快速的说了声:“好好活着。”

史涣走过来,说道:“主公,时辰到了。”

孟良再度凝视了黄月英一眼,对着蒋钦等人一抱拳,朗声说道:“各位,我们风翔城再见。”说完,提着铁枪,率先走了出去,不再回头。

蒋钦等人皆单膝落地,拱手道:“恭送主公和各位勇士,风翔城再见。”

出了留县县城,孟良命令李康带一个百人队殿后,负责收容掉队人员,亲自和史涣带着一小队士兵为前锋。这留县和武原的道路,孟良来回了好几次,自是熟悉。他尽量避开大路,专找偏僻的小路走。一直走了两个多时辰,一个行人都未碰到。这也难怪,兵荒马乱的,谁半夜在外游荡呢?

路过几个村子的时候,有几条狗叫。这狗一叫,村子里原本亮着灯的人家马上灭灯,更没有一个人出来打探。

终于,他们一行人看到了夜幕中的武原城隐隐约约的轮廓。孟良松了口气,再往前,斜插过一个民屯,绕过武原城,再走一个时辰左右即可进入山区了。

看看时间还早,史涣说道:“主公,按照我们现在的速度,我们进入山区还可以睡两个时辰才天亮,不如让弟兄们休息会,我看大家士气高昂,但都很紧张,别把力气用早了。到爬山的时候反而没劲了。”

孟良点头,随即传令让大家到前面树林里休息半个时辰。

孟良他们往前走了半里远,忽然发现田野里有个草棚,忙回头传令让大家停下。话音未落。一条狗从草棚里便窜了出来,对着他们这个方向狂吠不已。

这条狗一叫,三四里之外的民屯里吠声一片,紧接着,民屯里便亮起了灯光,影影绰绰,人影晃动,有人在吆喝,不大一会,民屯里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紧接着,火把一个个被点燃。

孟良见事不对,忙传令后面的快速进入林子,自己依旧和史涣卧倒在地。

民屯里的火把越聚越多,都停留在这边的栅栏边上,有人不停的吆喝着。远处武原城的城防大概发现了这边的异样,城楼上的油锅也被点燃了起来。

只听得民屯这边的栅栏门吱呀呀的被拉开了,一溜火把出了民屯。孟良见事不对,忙向史涣打了个手势,两人扑向草棚。

草棚里刚刚钻出个老头,手里拿着火把,正在往这边查看。只见史涣一个箭步上前,将那老头摁到在地。孟良恶狠狠的问道:“老头,快把吃的交出来,不然我宰了你。”

那老头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指指了窝棚。孟良让史涣扯下那老头的裤腰带,将他捆翻在地。自己跑进窝棚将那老头的两块冰冷的麦麸馍,被子、衣服都抱了出来。对史涣说:“快走,来人了。”

史涣会意,扯了把草塞进那老头的嘴里。两人一起往树林那边跑去。

进了树林,那李康已经让众人做好了战斗准备。

屯子里出来的一溜火把有四五十人,个个提枪拿刀,为首一人拿着把大砍刀。这帮人一路上吆喝着到了窝棚,四处查看了下,没什么动静。回过头问那老头,那老头颤抖着手指向树林这边说道:“强人,两个强人,我的被子、衣服都被他们抢走了。”

那为首的大汉一听,踢了那老头一脚,用丹阳话骂道:“娘的,两个小毛贼,惊扰了老子的美梦。谁安排他在这儿看菜地的,给老子撤了。”骂骂咧咧的掉头走了。

史涣一听到丹阳话便有些按耐不住,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经过这段小插曲,孟良不敢再继续停留,忙让大家起来继续前进。

进入山里的时候,天色未明,孟良依靠着北斗星稍微辨识了一下方向,又一口气带着大家走了十余里的山路,转过山坳,前面是一个七八户人家的小村庄。

这条路孟良没走过,心里没什么把握,看这儿有个小山村,就让大家进了村,把乡亲们都叫起来集中到一起。对大家说道:“我们是进山剿匪的官兵,走迷了路,借你们这地方休息一会,为了怕走漏消息,委屈大家一下,请大家不要出村,明天早上就没事了。”

老乡们一看来了几百人,都吓得不轻,见孟良如此说,这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史涣见孟良在与老乡们攀谈,当即下令,以百人队为单位,两队一间房吃点干粮,休息三个时辰,不得损坏老乡家的东西。每个百人队派出十个人在村外巡逻,一个时辰一换。

孟良见这二十多山民中,一个白胡子老大爷倒还显得镇定,便请他到一边和他攀谈起来。“老大爷,你贵姓啊,家里几口人?”

那老头见他和蔼,也不害怕,答道:“老汉我姓高,现在家里就四口人了,儿子媳妇加上小孙女。本来还有两个孙子的,大孙子去戍边,五六年了,一点音讯都没有;小孙子几年前去放牛,也失踪了。命苦啊。”

“唉,你们干嘛住在这深山野林里,干嘛不搬出山去啊?”

“这里是老辈们留下来的地方,好歹能活下去,我们在这里还有几亩薄田,搬出去又能干什么呢?”

还是那句话,故土难离。孟良想到自己那个时代,黄土高坡上很多村落每天为了一担水要走好几十里地,但就是不肯搬迁,这也是中国人的传统文化之一啊。

“老大爷,你看前面那座山,我们一会要去那里,你给指个道,怎么走才近?”

老大爷一听,手直摇:“不行的,不行的,那里去不了。”

孟良一听脑袋大了,忙追问:“为什么啊?”

“从这里走过去,十余里地的地方,是一道山涧,过不去的。”

“没有桥吗?”

“早年倒有座桥,后来出了件怪事,那桥过了没多久就被山洪爆发冲垮了。”

“哦,什么怪事,老大爷,说来听听。”

“话得从我那小孙子说起。我们村子上原本有一头牛,那是好几家人合伙买的,好多年了也就积攒了一头大牲口的钱。那个月,正好轮到我们家放牛。我那小孙子早上就牵着牛出去了,一直到晚上都没回来。全村的人都出去找了,后来,还是一个打柴的人告诉我们,他亲眼看到我那小孙子牵着牛从那桥到了对面去了。村里的人都不相信,那木桥只有两人宽,却有二十多步长,下面是几十米的深涧。人还可以过去,牵着牛过去怎么可能呢?”

孟良一听,心里一惊,忙问:“没过去找吗?”

“去了,鬼影子都没看见一个,你说说,是不是活见鬼了,就是被虎豹吃了也该有点骨头啊。而且,没过多久,突然就爆发了一场山洪,那桥就被冲垮了,再也没人过去过。”

孟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又问道:“你那小孙子那时候多大?”

“三月十号的生日,差两天就十三岁了,可怜啊。”

天哪,居然鬼使神差的碰到了自己这个身体的家人,孟良看着面前的白发苍苍的高大爷、那边蜷曲在墙角的父亲、抱着脑袋蹲在地下发愣的母亲,还有怯生生的不停地打量着别人的妹妹,一时感慨不已。唯一欣慰的就是总算弄明白了自己这个身体的真实年龄。

不管怎么说吧,既然自己借用了他孙子的躯壳,这也是一种缘分。出面认亲是不可能的,不然后来发生的一切都不能自圆其说了,得好好照顾他们一家才是正理。

孟良就手在身上摸索了一会,才发现自己身无长物。为了减轻负担,连一锭银子都没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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