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最后的时刻
凤翔城的城防实在是太坚固了,各种防御设备都很齐全,城外的蒋钦等人一连发动五六次攻击,有两次已经攻上了城墙,还是被丹阳兵打下去了。蒋钦、李通、陈郁都挂了彩,还是一次次的带头往上扑。大家都明白,这已不是一场简单的战斗了,现在拼的就是意志,谁能坚持到最后就是胜利者。
万虎他们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成功的将丹阳兵全都逼上了关隘,看着那只有三四人宽的阶梯也无能为力,再多的人也没用,冲上去就是送死,只能安排弓箭手守在下面,不时的对着关隘上射击。
这样,战斗一直持续到下午,孟良和关隘上的丹阳兵都一样,整整一天粒米未进了。但是谁都不想放弃,谁放弃就意味着失败,永远的失败。
丹阳兵的牛校尉看似鲁莽,实际上很阴险。他在王都尉和孟良面前演出了一场戏,摆出了一副想要拼命的样子,命令各个小队一个个成建制的往上冲,却暗自留下了一批精壮的士兵。他要靠人肉去消耗孟良他们的箭支、武器乃至战斗力,然后依靠这批精兵发起最后一击,一举歼灭山上的守军。
当他看见山上射下来的箭支已经稀稀疏疏,知道孟良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一声令下,五十多个休整了两个时辰的兵士在他带领下,冲上山去。
这些人不再使用弓箭,为了保持体力,连盾牌也不带,就提着把刀冲了上来。
孟良一看这些人的气势,就知道这是最后的时刻。
他从工事后面站起来,喊道:“弟兄们,我们已经胜利在望,打败这最后的五十多个人,我们将攻上关隘。能动的跟我一起冲锋,我们关隘上见。”
说完,挺起铁枪率先冲了出去,史涣跟着也跳了出去,后面是李康、猴子和剩下的一百多号人。唯有几名弓手依然单膝跪地,将剩余的箭支一支支的射出去,几名还能移动的伤员到处搜罗着弓箭,送到弓手边上,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了。
猴子边跑边喊:“弟兄们,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杀啊。”
众人都红了眼,一起吼道:“杀啊。”
两支队伍一个从上而下,一个从下而上,象两股奔腾的巨浪,谁也不肯避让,狠狠地撞击在一起。
现在比拼的不是人数、也不是武力,而是气势,谁的气势强,谁就能压倒对手。
孟良挺枪直奔那个牛校尉,那牛校尉也瞄住了孟良,上来都不管别人,两人直接战到了一起。孟良是从上而下的冲下来的,一股惯性让他枪刺的力量陡然增大,那牛校尉见他枪尖刺来,不避不让,用刀背一嗑,撞歪了枪尖,那刀顺着枪杆便劈了下来,逼着他回枪自保。
这孟良险中求胜,竟然不顾那刀刃,枪的速度一点未减,笔直的扎进牛校尉的肩胛骨,然后一转枪身,双手避开了刀锋,顺势在那严校尉的肩上开了个窟窿,血当时便喷的出来。
那严校尉一击不中,反手又是一刀,从下而上撩起。孟良一个侧身避了过去,同样回手一枪,又刺中他的左臂。
孟良一看连续两枪刺中了他,那严校尉却不管不顾,状若猛虎,只想找他拼命,便避其锋芒,绕着他游斗起来,以消耗他的体力。一不留神,一脚踏上了一个伤重倒地的丹阳兵身上,那丹阳兵已是神志不清,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双手一把抱着孟良的双腿,张口便咬了上来。孟良重心不稳,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那边四个丹阳兵正围着史涣,一看孟良倒地,两个兵立即退出战团,往孟良跌倒处跑了过来。史涣一剑逼退另外两个,一见孟良生死就在一线间,一声怒吼,手中的剑飞出,将一个丹阳兵活活的钉死在地上。
另外一个也不回头,更不管钉在地上的同伴,和那严校尉一起扑向孟良。
孟良一个翻身,将手中的枪扎向抱着他双脚的丹阳兵的心脏,另一只手摸出黄月英塞给他的连弩,对着扑过来的二人扣动了扳机。
那二人不敢相信似的看着胸口的弩箭,慢慢的歪倒在地。
史涣剑已出手,手中空无一物,见孟良已经站起,便想去捡边上的长枪。那两个丹阳兵一见有机可乘,齐齐的扑了上来。史涣一见避无可避,硬生生将背让给一个丹阳兵,却一把抓住另一个丹阳兵的手腕,飞起一脚踢向他的下阴。
将那丹阳兵踢倒在地,背上却没有刀砍上去的感觉,回头一看,孟良站在不远处,手中的枪已经飞出,正扎在那丹阳兵的身上。
两人相视一笑。
这帮丹阳兵的意志在孟良他们不要命的打击下,更是在严校尉倒地之后轰然崩溃。冲在最后一个兵犹豫了一下,慢慢向后退去,这一退便起了连锁效应,还没交上手的掉头就跑。
孟良一看机会来了,一举手中的枪喊道:“追啊,杀啊,夺回隘口的时候到了。”
一帮人跟着这伙溃兵后面杀上城墙。
城墙上,蒋钦他们攻城正急,好几架云梯都已架上了关隘。防守的丹阳兵在三面攻击下已经损伤大半,而箭支、守城器械也消耗殆尽,正在和蒋钦他们真刀实枪的拼斗。
这伙溃兵败退下来,慌不择路,一个个只想远远的逃开,这一来冲乱了原本整齐的阵脚,城防上好几个丹阳兵跟着他们也逃了起来。
那督战的王都尉一看孟良他们已经杀上关隘,连续砍了好几个逃跑的兵,才把他们的恐慌的情绪稳定下来,但孟良他们已经冲上来了,首先护住了一个架好的云梯,那陈郁第一个跳上来。
关隘上尚有四五百丹阳兵。
那王都尉先杀人立威,稳定军心,见大家都停在原地对峙着。又叫道:“弟兄们,冲上去,一个首级换一级官职。”
这支丹阳兵不是征兵服役的,而是实行的募兵制。官兵等级之间的报酬差距很大。当一年的伍长可抵五年劳役,只要升至小队长一级,这辈子就衣食无忧了。如果在战场战死,按照现有的等级提高一级发五年的抚恤金。正是靠着这优厚的条件,丹阳山区的那些悍勇的山民才走出山来加入到这个行列。
求生的欲望、金钱的的刺激再度激发了他们兽性的本能,一个个奋不顾身的再度涌上前来。
刚才的一番反击已经让孟良的敢死队再度大幅度减员,现在只剩不足百人了,而且体力已到了极限,全凭一口气在撑着。孟良知道,身后的云梯是他们唯一生存的希望,只要能护住云梯小半个时辰,蒋钦的部队就会陆续开上来。
孟良高喊了一声:枪兵出列。率先平端着枪站在最中间,数十个枪兵汇聚在一起,都将枪矛对着扑过来的丹阳兵,逼迫他们减速。
那猴子立在枪兵后面,从背囊里摸出石头,一块接一块的飞出。这猴子生活在山区,从小牧羊,练就了一手飞石的准头,后来跟随李通打黄巾,索性一直以飞石为暗器。虽然这石头不致命,但把人打得头破血流是没问题的。
史涣也握着手戟立在孟良背后,一看丹阳兵攻的近了,便是一戟飞出。
陈郁一看,忙上对城墙下面喊道:“弓箭手,让弓箭手先上。”
以孟良为中心的枪兵们就这样并排站着,死死地堵住丹阳兵的进攻路线,他们只是不停的原地突刺,也不追击。一个枪兵倒下去,后面的刀兵便扔下刀,接过长枪补位上去。
渐渐的,弓箭手一个接着一个的上来了,全立在枪兵的后面张弓搭箭。一批丹阳兵被射倒,又是一批冲上来。
孟良再度喊道:“你们已经走投无路了,放下武器投降吧,我们不杀俘虏。”
那王都尉一看大势已去,这场战斗毫无胜算可言了,听的孟良如此说,便问:“孟相,丹阳兵是没有孬种的,到这地步,我们放下武器也可以,你拿什么保证我们的安全?”
孟良想起杜畿的话,我们可以打武原、打彭城,和丹阳兵作战,就是现在不能公开打出“打到陶谦”的口号,那样,我们在道义上就站不住脚了,成为朝廷上下的公敌。陶谦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奏请朝廷说我们是黄巾余孽,想造反夺群家天下。
当即答道:“我们的敌人是赵栾,陶刺史被他蒙蔽了,我们之间就是一场误会。”
那王都尉迟疑了会,像是在判断孟良说话的真假,然后答道:“孟良,曹豹将军是我姐夫,如果大家之间有误会,我王某可以在其中说合一番。好,我且相信你一回,全体听令,放下武器。”
说完,他率先出列,解下自己的佩刀用双手捧着走过来,单膝跪地献给孟良。
孟良接过他的佩刀,一只手将他扶起,亲热的拍拍他的肩膀,说:“王都尉,你在是何必呢,刚才不是说了,我们之间是误会吗?”说完,亲手将佩刀挂在那王都尉的腰间。
孟良又说:“王都尉,请你先回去,把我们的诚意转告陶刺史和曹将军。至于其他人,还得留在这里一段时间,你知道,彭城还有我的妻子和一百多手下。这个意思你明白吗?”
那王都尉一听先让他走,而且让他在中间起调停作用,这样丢失武原城和凤翔城的事情就好交差了。忙不迭的答应了:“孟相的意思我明白,明白。当初拿下彭城的时候我姐夫就交代过,任何人不准进将军府。我这就回去找我姐夫,一定转达孟相的意思。”
“那孟良就先谢谢了,这样吧,你一个人路上也不安全,你再挑选点人带着吧。”孟良索性把人情一次送个够。
“陈郁,你带人将他们都安置在城里的军营里,一日三餐不可短少,按照我们一样的伙食标准。”
陈郁和其他人都懵了,刚才恨不得把对方吃肉喝血,现在倒弄得像一家人似的。他们知道孟良如此别有深意,凤翔城和丹阳兵之间已经不共戴天,绝不可能如此善罢甘休。
当下陈郁出列,拱手领命而去。
孟良客客气气的送走了王都尉,和韩公至、万虎等人一一见过礼,说:“其他一会再说。蒋钦、李通,你们带部队即可回武原加强城防,这儿让陈郁负责。万虎,你们赶紧让人救治伤员,安排吃的,大家都快累虚脱了。还有,派人去把三儿接回来吧。”
众人答应着去了。
等张二婶端着一碗热乎乎的酸辣汤,和几个馒头送过来的时候,孟良已经坐在地上睡着了。忙让几个人把他抬到关隘下的军营里,他一路上都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