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曹豹的人头

何掌柜蹲在栅栏边上,一边假装出恭,一边悄悄地抽出木条,将栅栏弄出了一个人可进出的洞来。趁那哨长不注意,一头钻了过去,沿着田埂小道跑了起来,一口气跑出了四五里,见后面并无追兵,再折向城门。

到了城门下,高声喊道:“我乃太守府的长吏,出门公干回来,速速带我去见太守,有紧急事情要报告。”

城门上的士兵听闻此言,也不放下吊桥,只是用一只箩筐放下来将他吊起,将他搜过身后,带到了太守府去见甘宁。甘宁心中有事,正和衣在厅堂上假寐。听说有人要见他,一骨碌爬起来,见是何掌柜,忙把他引进内室。

何掌柜喘匀了气,开口说道:“大事不好,彭阿牛被巡逻的丹阳兵抓起来了,我亲眼看到他被押进营房的。”

甘宁当时脑袋就炸开了,这彭阿牛是他的亲兵,知道他们的一切底细,万一他熬刑不过,将一切都招了出来,那整个计划全部要败露。

事不宜迟,甘宁立即找来臧霸,告诉他彭阿牛被俘的事,当即决定,不可冒险坐以待毙,立即封锁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出;臧霸带人立即扣留陈登等人,就说得到密报,曹豹暗中勾结阙宣,想趁机夺取琅琊城,现在是非不明,只得先扣下特使再说。

这样布置下去,天已微微发白。甘宁不放心,带着亲兵走上城楼,放眼看去,只见丹阳兵的军营里已是人声鼎沸,一队队人马从军营中开出,往预设的埋伏地点开去。

甘宁盘算着,按照何掌柜报告的时间,这彭阿牛应该是在回来的途中被抓的,想来信已送出,又见丹阳兵按照预定的计划在行事,暗暗盘算着,是不是这彭阿牛只是说自己前去侦察敌情,而否认其他,再说,阎忠老成持重,应该不会有文字书信带来。

这样想着,此时天已完全发白,离预定的劳军时间只有一个多时辰了。只见远处一骑马飞驰而来,一个传令兵在下面叫道:“曹豹将军请特使和甘太守出城劳军。”

甘宁问道:“老曹现在何处?”

那人回答:“曹将军已在劳军处等候。”

甘宁说道:“昨夜城里混进来不少奸细,本太守正和特使一道在城内盘查,你回去告诉老曹,说特使有令,让他按照原计划行动,到时候本太守会按计划支援他的。”

那传令兵得令去了。

臧霸从一边走过来,向他做了个手势,低声说道:“陈元龙绝顶聪明之人,见我们如此动作,马上猜出,甘兴霸是想让曹豹和阙宣两败俱伤吧?此事只怕在陶刺史那里交代不过去。宣高你好好劝劝他,不要玩火,现在是同舟共济的时候。”

甘宁笑道:“宣高,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元龙,其中的关节你不知道吧,甘宁和在彭城战死的赵二春是结义兄弟,而我又和甘兴霸结拜了。我们都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人,何况是为了兄弟呢?曹豹必死,今天之后,丹阳军这个称谓不复存在了。”

“痛快痛快,这个话憋在我肚子里难受死了,你终于把他说出来了。”

“那陈元龙开始还痛心疾首的说,鼠目寸光,为一己之私坏了刺史的大事。转而他就醒悟过来说道,我明白了,你们是孟良埋下的钉子,这一切都是他指使的。甘兴霸投靠陶刺史是假的,徐元直也是假的,还有糜家,你们很早就在布这个局了。”

甘宁哈哈大笑。

“我很明确的告诉他,是的,这时候下邳应该在孟相手里了。那陈元龙还说道,宣高啊,陶恭祖对你一向不错,你何苦搅这趟浑水?我告诉他,陈公子,你知道吗,孟相他始终是站在我们这种出生贫苦的人一边,所以,我虽然没见过他,但我听说了他的那些事后,我就铁了心要跟他走了。这点是你这种富家公子是理解不了的。”

“那陈元龙一定是大失所望了吧?”

臧霸点点头,说道:“其实陈元龙是个很能干的人,可惜了。”

曹豹得到传令兵的回话,狠狠地骂了一句:“胆小鬼,他奶奶的,今天就看我八千人大破阙宣的两万人。到时候,甭想在我这里分一杯羹。来人,各就各位,隐蔽好。”

话音刚落,只见远处旌旗飞舞,数千人拥着一辆豪华车銮过来,那辆车由八匹马驾着,车身上贴金装银,在晨光下熠熠生辉。

那辆车走了一截,却远远的停下,一个骑兵飞驰过来叫道:“楚王有令,着特使陈元龙、将军曹豹、太守甘宁前去接驾。”

曹豹一愣,没想到半道上冒出这样一个插曲,他们距离弓弩手埋伏的地点还有一段距离,尚在射程之外。转而一想,娘的,反正就是千把人,先动手再说。跟着拔出佩刀,高喊了声,弟兄们,杀啊,杀了阙宣连升三级,赏金二十斤。

只见原来平坦的田野上,散乱的稻草被掀到一边,一个个人头从田野里冒出来,手持着弓弩便向前跑去。这是陈登定下的第一道伏击圈,只要阙宣等人一进入伏击圈,这千人的弓弩手就会万箭齐发,将来者射成刺猬。

这边弓弩手一现身,道路两边树林里,草丛中一下冒出来几千人,齐齐的向大车围了过去。这是第二道伏击圈。专门抄他们后路,击溃阙宣大部队的。

原计划是甘宁的骑兵开始第三波冲击,这是摧毁敌人信心的最重要的一击。

出乎曹豹意外的是,阙宣的车队看到陷入包围圈,并不十分的慌乱,而是后队变前队,有条不紊的往来路撤去。这队伍边撤还一边用弓弩射杀追上来的丹阳军,延缓他们的追击速度,丹阳兵只是穷追不舍,人数越来越多。

如此追了三里多路,那千余人的队伍也只剩下了四五百人,依然拥着马车退入了一个山坳之地。曹豹一看地形,忽然醒悟:此地有诈。忙命令手下鸣金收兵。

忽听得一声号炮响起,四下里杀声一片,两边山上号角阵阵,无数的石头、檑木和箭支从天而降,紧跟着,又冲下无数的人群。

而正面那充当诱饵的车队也回过头来,马车四壁撤开,十多个弓弩手从车上跳下来,向丹阳兵追杀过去。

紧随其后的是“楚”字大旗,阙宣一马当先挥动着槊杀将出来,后面依次是周仓、秦地、廖化等人。

阙宣军的全部人马都设伏于此。

丹阳军没想到自己反而落入了别人的包围圈,顿时大乱,一个个慌不择路的往谷口退去。丹阳兵毕竟久经战事,曹豹一见中了埋伏,立即指挥尚未进入谷口的丹阳兵立即结阵,严阵以待。

这边刚刚结好阵,谷口的溃兵便蜂拥而至,紧随其后的是阙宣军的大队人马掩杀过来。

曹豹一看溃兵直奔自己的大阵而来,喝道:“从里面出来的丹阳兵往两边走,靠近阵法的一律杀无赦。”

那场面已是混乱不堪,溃兵们只恨爹娘少生了两只腿,一个个慌不择路,谁还注意听曹豹说什么。

只见曹豹一声令下,盾牌手后面飞出密密麻麻的一批箭支,当场格杀了一批溃兵,这些逃窜的丹阳兵似乎才明白过来,有的回头同追来的阙宣军战在了一起,有的四下逃窜。

阙宣军的人数太多了,正面同曹豹的阵势刚刚接触上,后续的部队自然的往两翼包抄过去,企图再度将曹豹的丹阳兵困在当中。

曹豹一看阙宣军即将合围,率先带着中军卫队往外撤去,这一来,阵脚松动,又是一阵大乱,丹阳兵再无章法,一个个各自为战,全凭一股悍勇之气支撑着。

尽管丹阳兵训练有素、武艺娴熟,但是阙宣军人数占优,一个丹阳兵至少要面对两个以上的兵士,这就是一场消耗战,如此下去,不到一个时辰,丹阳兵肯定要消耗殆尽。

曹豹奋力劈杀了一个头目之后,抹去了脸上的血珠,看了一下战场的情形,心里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只能是上天开眼,寄希望于甘宁不计前嫌,率领骑兵前来救援了,这是扭转眼前战局的唯一希望。

正想着,就听得轰隆隆的马蹄声响,两杆大旗并驾齐驱而来,骑兵在两翼,步兵在中间,像一条线似的压了上来。

曹豹大喜,忙催动坐骑迎了上去,远远地喊道:“甘太守,你终于来了,再迟一会,我丹阳兵可就全军覆灭了。”

甘宁仰天大笑,说道:“世事难料啊,你看对面。”

曹豹回过头去,一下呆住了,只见对面的阙宣颈脖子上正横着一把利剑,旁边一人正在他耳边说些什么。

曹豹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得背后甘宁的声音:“小毛贼,还记得赵二春否?”曹豹大惊,正想回头,却听到一丝利刃破空的声音,这是他在这世界上最后的一丝知觉。

甘宁一刀劈下曹豹的脑袋,拎在手里,高声喝道:“曹豹已死,放下武器,蹲在地上。站立者射杀。”

那边阙宣也在喊道:“都抛下武器,我们投降。”

那一千余骑兵在边上来回驰骋着,口里一遍一遍的喊道:“放下武器、蹲在地上,站立者立即格杀。”一边喊,一边张弓搭箭对着站立者就是一箭。

那边秦地用剑逼着阙宣一遍遍的招降,旁边的周仓、廖化则指挥着手下人排成长长的两排,用刀剑、弓箭指着犹豫不决者,也是一遍遍的在高喊。

臧霸挥刀连劈了两个企图顽抗的曹豹亲卫,一边好整以暇的对甘宁说:“看来陈元龙设下的擒贼先擒王的计策果然妙用。”

甘宁答道:“陈元龙算个屁啊,还是老阎随机应变的好,我都没想到,他会布下这个反包围的圈套。丹阳兵和阙宣军杀得两败俱伤,我们才能渔翁得利。来,宣高,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嘴里说着,将曹豹的人头扔给了手下的亲兵队长。对那队长说:“把这小毛贼的人头用石灰腌起来,日后送到彭城,祭奠我兄弟。”

甘宁看到阎忠,远远地笑道:“老阎,你布下的好圈套,没想到你还是个全才,即会管理政务,又会算命,还会打仗,全才呀全才。来来,介绍一下,这是臧霸臧宣高,我兄弟。”

臧霸恭恭敬敬的在马上行了个礼,说道:“阎先生好。”

阎忠还了一礼:“兴霸、宣高,你们辛苦了。此战一举定徐州,两位立下了大功。”

“要说功劳,谁也不敢和你抢啊。你是头功一件。”

“唉,真正的头功在主公那儿,他真有神鬼莫测之功,这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天知道他怎么知道的,大的方向上他都预测出来了。”阎忠感叹道。

“对了,下邳还不知怎样了,还没消息传过来?”

三人正说着,只见远远地何掌柜骑着匹秃马飞奔而来,嘴里喊道:“大喜大喜,主公进驻下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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