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湛卢（3）
温泉水滑，温度也十分适宜，泡在里面舒服得象冒泡泡。
“好舒服啊！”苏玫一声喟叹，将全身都泡进了水里。
银白色的月光象轻纱一样从头顶的天窗洒下来，苏玫飘在水里，仰面朝天，耳畔是长短起伏的虫鸣，心情十分平静。
她半闭着眼，在温泉池里随水漂流，酒意被温热的泉水一蒸，渐渐地泛了上来。
苏玫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身体也越来越下坠，回忆起饮酒时铁锂说过一句话：“这是陈年果酿，喝起来好喝，但是时间越久越是上头，苏玫你还是少喝一些吧。”
唉呀！原来师傅说的都是真的！当时只当是随口一说呢，没有想到真的是时间越久越是上头。
说到底，还是这具身体太过娇嫩，喝了几口果酒也会发晕。
苏玫在水里叹口气，翻了个身，晃晃悠悠的温泉水象丝绸滑过苏玫的肌肤。
她只觉得头越来越晕，越来越沉，身体象是要飘起来，她扭了扭身体，眼前突然出现一轮明月，晃晃悠悠，近在咫尺。
苏玫笑起来，低声道：“莫非我飞上了天么？月亮都在我的眼前。”
她向着那只月亮走了过去，发出“哗哗”的水声。
苏玫伸手想将月亮捞起来，触手，月轮碎成一片片金片。
“哎呀！怎么捞不起来？”苏玫皱皱眉头，她又试了几次，每次都看着月亮在自己的指尖碎掉。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苏玫喃喃地道，她有些绝望，眼前出现上一世自己的姐姐临死前的脸，白得象纸一样：“苏玫，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不管到了那里，遇到什么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姐姐！姐姐！”苏玫的脑袋晕晕沉沉，周围的一切都模糊起来。
她突然突然呜呜地哭了起来，银白色的水中月在她的眼里变成了姐姐临死前的面庞，苏玫伸手去抓了一次又一次，每次都失败。
“不要……不要离开我……”苏玫崩溃般地大叫起来……
在隔壁的男浴室里，云烨安静地靠在石壁上，他其实比苏玫更早来这个浴室。
云烨爱洁，孟实分配给他的那间屋子，无人居住已多年。虽然云烨用清洁诀将那间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了，他却仍然觉得有些隔应。
虽然那张床上换的是暂新的被褥，但是粗布的被子和床单，令云烨无法安然入睡。
好在他已经地罡级别的修者，倒也不一定非要睡觉，云烨在床上盘膝练习罡气术，直到月亮升了起来。
也不知道怎么的，也许是新换了地方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灵器院的灵气不如书院其它地方浓郁的缘故，云烨入定不太成功。
他听见隔壁院子传来杂旮的脚步声，孟实和苏玫道别的声音也一字不挪地传入云烨的耳朵里面。
“这个苏玫，真是……”云烨叹口气，索性也不再强迫自己入定，他起了身。
灵器院里的温度素来比书院其它地方要略高一些，虽然也是四季长春，但是因为大黑窑的缘故，一年四季都长燃的窑炉，使得灵器院也十分暖热。
若是喜暖的人自然是觉得极好的，但是云烨素来怕热。
他索性去温泉里泡泡。
夜已深，灵器院里除了云烨，大家都去参加了那个庆功宴，有一半的人都饮了酒，所有的人都歇下了。
云烨喜欢这种安静宁谧，他才下了水，却听见女浴室那边传来一阵跌跌撞撞的脚步声。
然后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好舒服！”
那声音传来，云烨浑身一颤，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苏玫，她竟然也来了浴室！
水温好象变得更高了，云烨浑身都开始发烫，一想到苏玫竟然就在隔壁，云烨顿时手脚无措。
他想上岸回去，但是一动，身旁的水就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在寂静的暗夜里听起来十分分明。
若是苏玫知道自己这边和她一起泡温泉，那真是令人尴尬得要死的！不如等她洗好离开后自己再走，那样的话神不知，鬼不觉，她就不会知道曾经两人间接共浴……
云烨在男浴室里安静如鸡一般地站着，只听得隔壁传来“哗哗”的戏水的声音。
苏玫好象很开心，发出“咯咯”的笑声，云烨默默地听着，垂着头，心里恍惚想起上一世的一些事情。
才成亲的时候，苏玫特别喜欢这样笑，笑得象个孩子一样。那时候她的痴傻病才好，不谙世事。
常常会在一些十分重要的诚发笑，比如在父王的寿宴上，又比如在一些接见朝庭命妇的诚。
“云烨，你看那人的胡子真好笑啊，翘翘的，弯弯的，好象一条眉毛长在了嘴上……”
“苏玫，不得无礼，那是毒沼之国的银大人……”云烨喝斥道。
苏玫讪讪地住了嘴用一种十分委屈的目光看了云烨几眼。
过了一会儿，她又笑了起来。
“苏玫，你可以管好你自己吗？”云烨看到四周的人群投过来的目光，心往下一沉。
这些人会怎么说，云烨完全能想得到。
“看吧！看吧！那个傻瓜，虽然长了一副好相貌，可终究还是一个傻瓜。”
“就是，十一皇子也不过是图新鲜，看他们能好得了多久！”
“可不……”
云烨垂下头，他可以看到自己握紧的拳头，青紫的筋络在手背上突出来，他深吸一口气，用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
“云烨！”苏玫娇滴滴地笑：“你看，这个小丑的节目真的很好笑啊！”
“好笑吗？”云烨的愤怒象找到了出口：“为什么只有一个人笑？你为什么不能象其它的贵妇一样，举止有度，端庄得体？”
“……”苏玫的笑声嘎然而止，她捂着嘴用一种惊恐而陌生的眼神望着云烨。
这次宴会后，云烨好象再也没有听见过苏玫那样开心的，象个孩子似的笑声。
现在竟然又听到了！
上一世，云烨最不喜欢听到苏玫笑成这样，但是现在重生后，不知道怎么的，云烨听起来竟然不觉得刺耳，甚至还有几分久违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