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峰回路转第3章
俊杰在魏师傅的细心指点下勤学苦练，已经可以独立完成工作了。这时老魏又用更加苛刻的方法指导他学习技术，在他临近三年民工期满时，他成了第五工程队独当一面的虎将，让全公司的人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了。
机房吊装机器，瓦工们可以休息一天，老魏又带着俊杰和小范来到小饭店喝酒。小范问道：“俊杰，凌阳河水电站工程就要结束了，你呢，三年民工也到期了，有没有什么打算？”
俊杰道：“有啊，我听说要修清川江公路大桥，还得抽民工，就给俺大队主任老姜写了封信，让我顶民工指标继续出民工，姜主任乐坏了，他正愁找不到人呢。”
范佳明笑道：“你拉倒吧，顶不了指标了。”
“为什么？”俊杰莫名其妙地问道。
佳明反问他：“师傅没跟你说吗？”
俊杰看了看师傅，师傅只是在笑，这让他更加糊涂了，追问佳明：“你和我打什么哑谜？如果不让我跟着师傅，大队那边的报酬我都不要了，我就是白干也不回去。”
佳明笑道：“你说些什么呀？告诉你吧，师傅向公司打了报告，要求把你留下来转为公司正式职工，公司同意了，已经派人回临海市人事局和劳动局办手续去了，就差你去办户口和粮食关系了。”
俊杰欣喜若狂，一把抓住佳明的胳膊追问道：“你说的是真话？你不骗我？”
“师傅在这儿呢，我敢开这种玩笑吗？”
俊杰转而问师傅：“这是真的？佳明是不是骗我？”
老魏平静地说：“这有什么，你是下乡青年，公司去要个招工指标就妥了，你就是农村户口也没啥，办起来费点事儿罢了，比你争取民工指标还方便。”
俊杰喜极生悲，抓着师傅的胳膊哭了起来……
老魏拍了拍俊杰的后背说道：“不要把这件事儿看成是我的功劳，你干得好，公司领导也有这个意思，是他们找我了解你的情况，是领导让我打的报告。这么一来，你就得跟着我受累了。”
“师傅放心好了……我一定好好干，就是累死也不会给你和公司丢脸。”
范佳明说道：“还有件事儿，公司要举办青年瓦工大赛，每个工程队可以选派两三名选手参赛，参赛最大的好处是可以定级，比赛结束后就可以按新的级别挣工资。比赛项目对你来说也不是难事儿，砌砖抹墙，还有笔试，笔试题有提纲。这两年，师傅给你拿来的那么多书，不知道你是不是认真看了，要是看明白了就难不倒你，你想不想参加比赛？”
“我还没转正呢，怎么参加比赛？”
“办转正手续不费事儿，包在我身上。你也不用回去，我拿着市劳动局和人事局的手续到龙原县城和双河公社走一趟，保证比你痛快利索，你回去呀，事就多了。我拿的是尚方宝剑，代表公司出面，哪个小鬼儿敢挡驾，就削去他的乌纱帽。我给你办事儿可是有条件的，不能白跑腿，你参加比赛得让我当小工。”
“这算什么条件，太可以了。”
“光可以不行，你还得让我借点儿光。你要是进前五名，，我可以调一级工资。”
俊杰转向老魏：“师傅，我想试一试。”
老魏道：“当然要试了，不但要试，还要试出名堂来。佳明，比赛日期定下来了吗？”
“五月十八号。”
“今天是三月二十一号……俊杰，咱们还得练一练哪。”
俊杰在办完转正手续的当天夜里，他彻夜难眠，翻来覆去地想了很多，他拿起笔给舅舅写信：
敬爱的舅舅，你好：
现在我怀着十分兴奋的心情，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喜讯，从今天起，我成为临海市建筑工程公司的正式职工了，一切手续均已办妥，请不要挂念。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我的魏师傅，是他把我救出苦海，彻底改变了我的命运。他是我的救星，其意义等同于我的父亲，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要把喜悦分给所有关心我、爱我的人，让大家分享快乐，免得我难以入睡。
舅舅，你在龙原算是有名望的人，而我又符合接班进厂的条件，你为此想尽了办法，想把我留在你的身边照顾我。但是，要在龙原想办成这件事比登天还难，即使是我的招工指标也会被人填上他们亲属的名字。可以说，他们比刘志涛更可恶！
当年，你说过我会遇到第二个、第三个刘志涛，你说的对，就是他们，只不过换了面孔，改变了手法，他们给人造成的伤害是隐形的，但却是最恶毒的，看得见的刘志涛只能伤及我的皮肉，这帮混蛋却要毁灭我的灵魂。我曾想参军，要入团，差一点儿当上知青代表，都被他们挡在门外。这次，要回龙原办理户口和粮食关系，我是很担心的，害怕他们又要在鸡蛋里挑骨头，无中生有地挑毛病，又一次把我挡在外头。我的好友范佳明替我办了这件事，他是我们公司的办事员，他的四叔是临海市革委会的副主任，父亲是市人事局的一位科长。他说自己有尚方宝剑，没人敢挡驾。总之，我们要感谢师傅，他也为你了却了一桩心事。
劳烦舅舅抽空儿到双河清水大队结清我的工分账，欠我一分钱也不行。我把自己人生最初的理想和热情化作汗水浇洒在他们那里的土地上，收获的结果却是羞辱和嘲讽，给我留下了永远的痛。
还有一件事，我要参加公司举办的青年瓦工技能大赛，我必须取得好成绩，不然的话，没脸面对师傅。从现在开始，我要努力练习，一定要达到目的。
舅，你要保重身体，不要太操心，一切顺其自然吧。
吴俊杰
一九七四年四月十日
俊杰写完信还是睡不着，索性来到灯火通明的工地，看着红砖琢磨起比赛的事情来……
五月十八日，吴俊杰参加了头一轮的笔试淘汰赛，七十三名参赛者当中有三十三名不合格被淘汰出局，但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公布每个人的分数。
五月二十日，吴俊杰同范佳明来到设在河滩上的第二轮比赛场，同其他参赛者一样，守在指定的砖和灰堆旁边，等待着比赛。在他们前面，摆放着一排的桌椅。领导和裁判员陆续来了，等他们坐好后，一位中年人同坐在中间的公司革委会副主席沈文军说了几句话，然后走到了参赛者的前面，大声说道：“大家静一静，我首先祝贺你们顺利地通过了第一轮的理论淘汰赛，更希望你们在这一轮的比赛中取得好成绩。这次比赛分两次进行，先砌墙后抹灰，具体要求大家都知道，我就不多讲了。我要强调一下工具问题，每个组只能用手锤、灰铲、灰勺、抹灰板和托板，而且每样只能是一件。小工只能递砖和倒灰，不准拉线、使用线坠和各种工具尺。比赛要计时，两个小时内用五百块砖砌门字墙，看谁砌得快，还要合乎标准。开始和结束以哨音为准，结束哨响后，要立即站在砖墙外。好了，准备比赛。”
俊杰和佳明听到哨响迅速地倒灰砌砖。按着单行卧砖的要求，俊杰摆了十五块砖，两边向内各摆五块，打上灰之后，摆二十四块，两头各用半块砖，砖与砖之间打灰的缝隙均为一厘米，五百块砖正好砌了二十层，两人提前十七分钟第一个完成了砌砖比赛。结束哨响之后，有九个小组的砖墙没有完成，按着规定被淘汰出局。
魏师傅和其他十多个人对每个墙体进行检测，并打分做了记录。
范佳明小声对俊杰说道：“你看没看见魏师傅的脸色？看他那高兴劲儿，你的成绩肯定不错了。下一项抹墙又是你的强项，我估计呀，我能晋升一级工资。”
俊杰道：“咱可别高兴太早了，是不是强项也是一项比赛，得认真对待。再说了，笔答题还没有公布分数，我心里可没有底。”
佳明又道：“今天的比赛，公司的头头是当回事儿了，除了一把手到省里开会，其余的都来了。吹哨的叫黄志伟，是公司质量检查科的科长。”
俊杰道：“这个人我见过，就是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第二场抹灰比赛开始了，俊杰和佳明两人忙了一身汗，完成了比赛，又是头一组站到了墙体外面。
比赛全部结束后，参赛者回到自己的工程队。裁判们忙着给每个参赛组合分、审核，最后汇总到一起排列在一张表上，送到公司副主任沈文军的面前。
黄志伟又吹响了哨子，指挥人们按工程队的排序在沙滩上列好队，然后大声喊道：“现在请公司副主任沈文军同志讲话。”
沈文军站起来，大声说道：“同志们辛苦啦！现在，凌阳河水电工程经过我们三年的艰苦奋战，已经进入尾声。公司决定，这里留下第一和第五工程队完成收尾工作，其余各队全部调到清川江大桥工地，我们要去开辟另一个新的战场！我现在宣布本次青工技能大赛结果，第一名，第五工程队选送的参赛者，吴俊杰！”
第五工程队的人们爆发出欢呼声，魏师傅把俊杰和佳明紧紧抱在一起，说道：“好样的，总算给我挣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