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的病
晋王府并不陌生,几年前随刘璟大人巡视王府的时候来过,那时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没想到还是有重临之日,而且还是这样的境况。换了时间,也换了心境,不变的只有这宅院。
冯公公领她至书房前,道:“王爷吩咐过,姑娘一人进去便可。”说完走到门前轻叩两声,“王爷,李良医到。”静静地聆听了一下屋内人的反应,才转身对永乐道:“姑娘,请。”永乐对他微微颔首,走到门前顿了一下,回身见冯公公已转身离去,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书房内很明亮,晋王在窗前斜塌上看书,着一身青衣,像是笼罩了一层淡淡的思愁。听到她的脚步声,他把书放在胸前,闭目道:“你来了。”永乐请了个安,静静打量着他,刚到府上就被领来见他,不知他病情概况,现在这样看上去,可是一切都好?
听到她的声音,依旧没有看她,但是胸腹起伏很快,定是心中情感翻涌,他的喉结动了动,沉声道:“本王上奏父皇,请求调你过来随侍,你可心中有怨?”永乐答:“心中无怨。”
“呵,”他冷笑一声,睁开双眼,直视着她,那眼神凄寒,令永乐心中一颤,他说:“当年父皇问你愿意到谁府上,你选择了他,记得我曾告诉过你,这是你欠我的,我迟早要讨回的。”永乐答:“是,永乐欠王爷的,如今随侍王爷,心中丝毫不怨。”
闻言,他怔了怔,反问道:“一辈子让你随侍本王,你也心中不怨?”永乐迟疑了,她为伤害了他感到内疚,但是一辈子,真的给不起。“王爷……”
这时听到有人在门外叫道:“王爷,该服药了!”晋王没有回答,盯着她即将要说出的话,那人推开门,他看了一眼来人,又把视线放回永乐身上。
永乐转身,看见端药进来的正是欣与。欣与见了永乐,停在那儿,一脸惊讶,但是片刻恢复如常。她端着药盘走近来,放药盘在一旁的桌上,端起小碗里的药,走到晋王榻前。
晋王微微蹙眉,对永乐道:“你先出去。”永乐看着这一切,怔在那里,没有动,欣与舀了一勺药送到他嘴边,他一摆头,弄撒了药,冲永乐吼道:“我叫你出去,听见没有?!”欣与见药撒进他的脖子里,忙用手绢来拭,晋王的心情开始烦躁,欣与停止了擦拭,对永乐说:“你先出去吧,不要惹王爷生气了。”
永乐看着他们的样子,心中明白了几分,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她怕眼泪掉下来,转身快步出了书房。
在书房外的庭院透气,见到戴御医前来,永乐行了个礼,戴御医愣了一下道:“你不是燕王的贴身良医吗?难道你就是新来的晋王的贴身良医?”永乐答是。他对她颔首,说:“老夫过几日要回京复命,晋王的病情大致稳定了下来,一会儿我与你交代一下平日的照料事项,你好好记住了,一定要尽心服侍,一旦复发,可能就回天乏术了。”
永乐心中已料到几分,但是不太肯定,便问:“王爷的病,可是中风?”戴御医深叹一口气,“去年在京师,姑娘也知晋王因情志失常而晕倒,那时老夫就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再有下一次,气血逆乱,上犯于脑,重则送命,轻则半身不遂……王爷接下来的调养可就交给你了——”他走近一步,低声道:“这差事不易做,切记,小心再小心,若是万一——那可是要全都治罪的。”
永乐心中五味翻陈,刚才见他好好地躺于榻上,说话还是那么不容逆转,以为已然无事,可是分明,他就是不想让她看见真实的样子。他想奚落她,从她那里找到一丝的在意,也不愿狼狈的样子被她看见。见永乐不说话,戴御医以为她吓到了,安慰道:“老夫复命时会把预料到的后果也给皇上讲明,这样的情况难免出现,希望到时候皇上不要怪罪一干人等不称职。”
永乐对他欠了欠身子,答道:“戴御医仁心仁术,令永乐敬仰万分。”戴御医微笑着点点头,说:“老夫照例先去给王爷检查一番,姑娘请自便。”说完进得书房去。一会儿,欣与端着盘子出来,见永乐还在庭院中,快步走上前来。
她瞧了瞧四周,低声道:“姐姐可是接到欣与的信私自前来的?燕王那边是如何交代的?”永乐对她笑笑,这个笑很酸涩,她问:“王爷可是半身不遂了?”欣与的心情低落下来,“刚才姐姐也看到了,王爷不想让姐姐见到他这样子。不知是不是我太多事,自作主张……”永乐截道:“我来晋王府是晋王的意思,皇上亲自传的口谕,与你无关。”
“什么?”欣与愕然,“你是说这是晋王的意思,怎么可能。戴御医讲过,若是再复发就没得救了,王爷对姐姐一片深情,怎么可能让姐姐——你知道,曾经就是因为秦王不治,近百人被治罪殉葬……”永乐打断她,对她笑道:“明日事来明日愁,王爷说得对,这是我欠他的。你也说的对,是我害得他成如今这样。”
欣与说:“姐姐你不要太自责,怪只怪王爷用情太深。说你心里的话,你真的对他没有丝毫感情吗?”永乐想了会儿,摇摇头,“那是好朋友的感情,男女私情我从未想过,我有苦衷的。”欣与叹道:“王爷如今这般光景,我自是不会劝姐姐,不然就是耽误了你一辈子。”永乐深吸一口气道:“你放心,我不会感情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