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第二天,楚逸约杨小棉吃饭。吃饭的地方临着江水,江面上起着轻薄的雾,有摇曳的灯火映在水中。

杨小棉打开礼盒,色彩绚烂的包装纸下是一把小巧而老式的铜锁钥匙,她的眼蓦然发亮,惊喜道:“啊——你把它弄来了?”

这把简单成一竖的钥匙是杨小棉在报纸上偶尔看到的,据说是S市古董展览会上的展品之一,古董家们声称它能打开任何一个老旧的樟木箱子,显然价格不菲。

杨小棉乍一看就心生欢喜,这种小玩意勾起了她的怀旧情绪,小时候外婆的腰间就系着一串钥匙,走起路来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竟比音乐还美妙。

自然,楚逸不会放过这个取悦她的机会。

“我把它用红线串起来,挂脖子好不好?”杨小棉一边说,一边把它放在颈脖处,比划着位置。

“随你。”淡淡的语气。

下一刻,他看到她的视线黏在了钥匙上,澄澈眼睛里止不住的笑意,不禁愣住,“真有那么喜欢?”送她的东西不少,每次她都是不太情愿地接受下来,哪像今天这样兴致勃勃?

“嗯!谢谢!”杨小棉将目光从钥匙上收回来,冲他甜甜的一笑,却正好瞥见他若有所思地看她,似乎还有点审视的味道,漆黑的眼底异常幽深。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没什么不同啊?翻了翻眼皮再看他,亦是一副恍神的样子。

“你怎么了?”

“如果知道你这么喜欢,昨晚我就给你送过来。”

一提及昨晚,杨小棉不由自主地想起夏陌尘,表情立时有些僵。

沉默中,她把钥匙重新包好,再抬头时,眼神清亮毫无杂质:“没事,迟一天又没所谓。”

楚逸眯眼笑,餐厅迷离的灯光,让他的笑意多了几分诡魅:“昨晚几点到家的?”

杨小棉刚拿筷子的手微微一滞,转而若无其事地伸出去夹了一块糖藕,回答道:“挺晚的,不记得几点,没看时间。”

楚逸不甚在意地挑了一下唇角,自行呷一口色泽澄黄的啤酒,如同它的颜色,滋味太清淡。

“怎么回来的?雨这么大。”

这话问的,像是不经意的体贴,却更让她心生疑惑,这字字句句好似早已拟定的台词,只为等一个夏陌尘出来。

她心中有一丝慌乱,连睫毛都在微颤,最终还是选择了撒谎:“还好,比较有运气,坐计程车回的。”

“哦。”楚逸回给她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手悄无声息地伸过来,到她眼底,微凉的指腹划过她温热的脸颊,她不觉屏佐吸,轻轻战栗。

他想干什么?他知道些什么?谎言要被揭穿了吗?

许是屋内空调开得太闷,在气息不畅的状态下,她僵直了身板,轻微的喘息声愈见分明。

“吃饭吧。”抚她脸的手轻轻放下,凝视的目光随即一收,他淡淡说道。

如同卸下了千钧重,陡跳的心渐缓,杨小棉口干舌燥,猛灌了一杯茶。

饭后,楚逸送她回家,车子很快在她楼下停下来。

杨小棉先行下车,楚逸却并没有跟来,只是摇下车窗探出头来盯视她。

灯火晕黄的夜,一晚上面无表情的脸色突然有了变化,是戏谑,而那双眼睛闪烁着似笑非笑的嘲讽之色,终于他缓缓开口:“杨小棉,你根本学不来撒谎!”

心头如同一棒,她不自觉收紧了手指,脸色煞白。

杨小棉啊杨小棉,你真是蠢,你早该猜到他那些话不是空穴来风,却还是要骗他。其实,其实你和夏陌尘根本就很坦荡,为什么就不能和他说呢?

“我——”心里有个声音在响,说出来吧,没什么大不了。可是,楚逸粗鲁地打断她,虽然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动作却是敏捷。车窗很快被摇起,发动油门的声音仿佛比平时还大一些,杨小棉听在耳里,硬生生吞咽了坦白的冲动。

纵然她是有错,可他这样离开难道就对?为什么不给她机会解释?这就是他一向自诩的耐心?

她手里还攥着他刚刚送的礼物,带着暖人的温度,眼睛望向远去的车影,心却一点点凉下去。这是第一次,他将冷漠而疏离的背影留给她。

接着几天,楚逸没有联系她,她也没有,虽然好几次她鼓起勇气想打电话给他,拨出一串号码后,还是止步于最后一两个数字。

每个人都有一些隐秘吧,若定要被外力逼到公开的地步,那就表示他对她的信任不堪一击,那么,她绝对要怀疑这段感情是否有存在的必要。

楚逸的电话没有来,楚晴却像是遇到了麻烦,平常不大见影的人,某一天心急火燎地来找她。

“小棉,徐政明有新女朋友了?”

“新女朋友?”杨小棉下意识地摇头,“我不太清楚。”心里虽狐疑,却也觉得应当,有女朋友是正常的事,毕竟他年岁不小。

“他既然决定放弃你了,那为什么不是我呢?”

杨小棉抬头看向楚晴被冷风吹红的的脸,连带着黯淡的眼神,不由心头暗震,她对徐政明来真的?

“我刚在咖啡馆的窗外看到他,他和一个女人在喝咖啡,言谈间很亲密的样子。我就不明白了,那个女人看上去很普通,哪一样比得上我了?他为什么不选择我,不接我电话也躲着我,为什么,为什么他总是要折磨我?”说着说着,她情绪激动,抬眸时,眼眶已湿。

这真是难捱的半天,楚晴拉住她絮絮叨叨,从她认识徐政明的那一天起到有好感,直至今日他对她的漠视,爱情还没开始,她却在怀念那种香暖的味道,一边还流下苦涩的泪。

最后,楚晴上去握紧她的手,语气诚恳而迫切,“小棉,你帮我去问问他好不好,我只要一个理由。或者,你可以劝他回头,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的。求你了,帮帮我好吗?”

杨小棉苦笑,这个要求似乎有些过分。她以什么身份去劝他?她记得他说过,对感情的执着他俩是一样的。现在,他终于放下了对她的执念,她还能怎么说?

可是,她感应到了楚晴的悲凉和无助,那双红肿的眼睛此刻正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多么不易,为一个男人,她放下身段过来求她。杨小棉心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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