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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天气不好,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是微风细雨,虽不大不小,但到处散发的霉潮味也惹人烦厌。空气中抽着丝丝凉风让人们好不痛快!

阿炳来到舟市的汽车站,一直等到下午他才在车站广告栏的右下角看到一则广告:本宾馆烟酒服务部招聘销售员一名,有意者带相关证明前来报名,薪酬面议。地点本市海峰宾馆。

广告本身没有什么特点,而是这则广告用的是黑纸,写得白字。在广告栏里显得醒目。

一身戎装的阿炳站在人堆后面看见后便急速地离去。

海峰宾馆。阿炳匆匆上楼进到自己的房内,见到电视机上放着一柄车钥匙和一沓证件。阿炳拿到手上翻了起来,那是邱少良的军官证、海基的出入证及一串在基地房内和办公室里的各种钥匙。阿炳不禁犯起愁来。按照册上的说明,他们应该还要提供邱少良在里面具体所做的一些事情,以及这每把钥匙的用途。可是他们却什么也没有提供。这就是说他只能拿着这些东西单打独闯了。看来被劫持的邱少良骨头很硬,什么也不肯说出来。阿炳悻悻地收拾起东西走人,连房也没有退,反正这事有人会处理不用他操心。

邱少良请四天假去会小媳妇,这在基地已是尽人皆知的事。阿炳冒充邱少良驾车回来,很快就从警卫军官暧昧的嘻笑声中看了出来,特别是见他嗓音撕哑得说不出话来的半摭半掩的神态中,守卫们就更有理由认为他们的邱秘书这几天可算是累惨了,湖南妹子旺得很,邱秘书兴许差点就精尽人亡了。阿炳闻言装没听到但哂笑不已。

阿炳内心充满着紧张,神经一直绷得很紧,随时都有绷断的可能。他虽然在脑海里已有图纸的引领,可是若大个地下基地,他身处里面还是觉得底气不足。唯一的办法就是装病,他便立刻变得病得很重的样子,在战士们热情的帮助下把他扶到他的房间。门都是战士给他开的。过了一会儿,他的助手小孙来看他,说关主任找他急事。阿炳心里一惊,脑海便翻浆似地倒腾起来。但他知道这会儿是一定要去的,便由小孙扶着来到机要室。当见到关锋时,他便浑身都是一震,关锋他太熟悉了。他以为关锋已经认出他来。忽然,他就觉得有点好笑,关锋当然认得他,因为他是“邱少良”呀?而自己竟然还没有把角色倒换过来,他已不是昨天的阿炳,而是现在站在关锋面前活生生的东海舰队第七海潜基地通讯营机要科第一秘书邱少良。自己能一眼就认出关锋,那是他已经在泰东训练营里不止一次地认识这张脸。他甚至自认为已经把关锋熟悉到骨子去了。瞬间的差异,让他以为关锋认得自己是阿炳。他吓了自己一跳。

阿炳抹了抹额头的汗,这头汗令关锋以为他病得确实很重,看邱少良昏头昏脑的样子,心里甚感不安,一问小孙,小孙说他一回来就这样了。四天的功夫就让小媳妇给整趴下了,关锋感到有些意外和不满。可是人已如此,他也没法。于是让邱少良去休息,邱少良却说不出话来地一直摇头,这又多少让关锋感动他的工作热情。不过关锋并不认为邱少良是因为跟老婆过于亲热才搞成这样,他知道邱少良的为人,难道这几天跟小媳妇吵架了?一想这又怎么可能呢?邱少良可是个少有的好脾气人呀?

关锋待邱少良走后便立即打电话给招待所,得到是回答是邱少良的儿子来了四天就病了四天,天天都在医院里打吊针,把个邱少良累惨了。这让才关锋放了心:原来是这样。

偏偏第二天关锋也得了重感冒,头脑有点发胀,尤其是“海盾”即将的归航,更是加剧了关锋心理上的焦燥和不安,睡眠上完全不能得到全额时间充足的补充。关锋又不愿意去医务室打吊针,总认为自己的身体还能让一个感冒给毁了,但令关锋有点不满的是,邱少良作为下级这次对于上级的病症完全是一种不管不顾的表现,甚至连个关心的话也没有。有几次问他话,邱少良便一脸蜡黄的病态,只是一个劲地用手指着嗓子,发出嘶哑的啊啊声。搞得关锋也就不好意思一再地打扰了,现在大家手上公务也紧急,谁都一时分不开神来顾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连着两天来的通讯通稿邱少良都没有亲手参加整理,都是由他的助手小孙在帮着搞,再转给关锋看。关锋丝毫没有想到这个邱少良一连串的不正常现象意味着什么?他反而是在往好里想。不过,对于基地的保卫工作,几十年来,他们这可是从来也没有发生过一起意外事故,这也是让关锋在这根弦上就一直绷得不紧的原因。外面有三道防线,是连只鸟也飞不进来的。基地内部,人人都是通过绝密的选拔层层过关才进到基地来的。这些人哪怕是祖上历史里有一点瑕庇,他们也都不可能进到他关锋的海潜基地指挥中心来。然而怎么也令关锋没有想到的是:阿炳手中的那张基地内部详细图就是一名基地退役后的士兵被M国情报组织分管中国小组组长罗宾逊用五十万元人民币给策反得来的。

一直怀着他的基地是铜墙铁壁而无一丝疑虑的关锋,哪里还会去对自己信任有加的机要秘书邱少良作丝毫的怀疑呢?毕竟他是一名军人,而不是搞情报工作的特工。所以后来关锋在检查报告中第一行中就这样写道:万物腐朽皆于内。这世上就没有完美的保卫措施,随着时间的考验,哪都有可能出现漏洞。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真让人防不胜防啊!关锋在检查期间,反省之余自愿承担所有的罪责,请求组织上给予任何处分,并同时为邱少良申报烈士称号而尽一份绵薄之力,他深深愧疚自己对邱少良的误解。本来按正常规程,他是要给邱少良配备警卫的,这样邱少良就不会遭遇不测。他为自己工作上的失策感到良心上的不安。但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如此绝密的计划,连国家保密机构都不知道他们的行动,国外的情报部门是通过何种渠道获悉的呢?他们竟然能一等就是十年,并一直在他们的周围搞间谍活动而没有让同样一直也战斗在一线的中国反间机构尽早发现而破获呢?带着这种疑问,他也曾在上呈的报告中带过几笔。只是他已人微言轻,没有谁听他的了。

基地的军官们在关锋的率领下早已在基地遂道的第三道口摆好了欢迎的仪式,准备迎接胜利返航的“海盾”艇的全体指战员们。

从第一道口至三道口的遂道两边都是荷枪实弹进入准战备状态的警卫士兵。他们都是从海军特战大队里抽调来的精英,虽然士兵们并不知道是在执行什么任务,但从主官下达的命令中就知道此次任务意义重大、使命光荣,一个个神情肃穆,持枪挺胸而立严阵以待。

此时此刻的关锋特别地兴奋,兴奋到有点急不可耐,瓜熟蒂落,唾手可得了。虽然只是剩下最后的半个小时,可他却比等之前的那三个月还要难过。他一边不停地在遂道走廊里踱着步,一边手不离烟,还时不时抬腕看着手表。这让跟在他身边的其他军官们都以为他完全是在掐着秒针倒计时,以至其他的人也跟着暗暗着急。其实大家又怎么会不着急呢?为了今天的成果,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已经在遂道里跟只耗子似的整整辛勤工作了近十年。十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在这十年间,他们中的很多同志都已时空穿梭般地变幻了多少?又有多少人为了这项神圣的事业牺牲了生命!多少人把自己的青春年华奉献给了“海盾”艇,又有多少人患上了这病那病而得不到及时的医治成了痼疾,遗患终身!每每想到这些,在场的所有人的心情都是沉重的,但同时也感到一种强烈的自豪,因为他们无愧于肩上的责任,他们不负国家和人民对他们保家卫国的期望!

“邱少良”也站在人堆里,一副心神不属的样子。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紧张。因为他的节目要正式上演了,他要在短短的时间内完成一系列高难度的动作,稍有失手便全功尽弃!他感到自己那颗怦怦剧烈跳动的心脏似有随时爆裂的可能。三个月来的艰苦训练和三个月来隐姓埋名为的就是今天,一生的荣华富贵就系于此。他极想偿试这种冒险,他的骨子里就富含冒险的元素。但在最后的这个时刻,他又十分矛盾地希望关锋突然得到指示,说计划改变,让返航人员直接去总基接受检阅或他自己这时得到罗宾逊的指令,让他取消这次的“三胞胎行动”全身而退。可是这怎么可能呢?罗宾逊为了能够完美地实施他一手制定的“三胞胎计划”,也是耗费了近十年之功,不可能在最后一刻来个功亏一篑,这是不可能的。阿炳虽然只和罗宾逊共处了三个月不到的时间,他还是比较清楚罗宾逊根本就不是这种人。罗宾逊就是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他肯定早就预算到自己如果不能成功的话,便会立即启动第二套方案,第三、第四套方案,直至成功为止。只有一种情况不会成功,那就是大家全部完蛋!

吃了这么多的苦,遭了这么多罪,如果完不成任务,那第一个不会放过他的人便会是罗宾逊,因为罗宾逊也会因他的失败而不被他的上司放过。罗宾逊曾无意中跟他说过一句:如果这次行动失败,总部的人就肯定不会让他好过的。每每想到这个阿炳就不寒而栗,只好硬着头皮上了。阿炳在暗暗地给自己鼓劲,他默念佛祖保佑,保佑自己这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阿炳冷静而不动声色地看着走来走去的关锋。关锋虽是行武出身,但浑身却透着一丝文人的气质。瘦峭的身板也被这三个月无微不尽地折磨,就更加地令人感到他形销骨立,尤其是重感冒的侵袭,使他都似是已成了个如同风烛残年的老人了。阿炳其实从心里是厌恶关锋的,他极度恶心关锋的不讲卫生,虽然他与关锋只共度了两天一夜,但关锋随地吐痰擤鼻涕扔卫生纸团,吐烟头等,这简直就让他无法忍受。阿炳这种讲卫生的良好习惯是缘自于他从小所在的寺庙。圆德大师从阿炳进庙那一天起,就教育他要讲卫生,每天教给他的第一堂课便是讲卫生所带来的好处;每天交给他做的第一件事也是打扫房间或擦洗地板。所以一直住在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的寺庙内的阿炳,如何会对关锋有好感呢?他看到通讯机房内也是被战士们收拾得连根头发丝也找不到,偏偏就一墙之隔的办公室却脏得让他觉得不是人待的地方。

人有时就是这样,待在什么环境就适应什么环境。几个月前,他在泰东训练营地里,每天住得和吃得都跟叫花子差不多,他却没有一丝一毫地臭讲究,但他现在却在关锋面前表现出如此极为反差的一面,说起来也是令人匪夷所思。

阿炳甚至曾想过邱少良怎么能忍受这种人的。

振奋人心的激动时刻终于到来了。随着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逐渐加大地传进遂道里面,人们知道苦盼的“亲人”来了。真得是比亲人还要亲!

一番热烈地喧哗和一群群的人欣喜若狂地拥抱结束后,他们都去吃饭了。阿炳不敢与他们参与其中,怕稍有闪失露出破绽。他装着比什么人都忙的样子,里里外外进进出出地让这个进来坐,让那个把菜放正,等会儿又出去一阵子好长不见人影。好在这里唯一特别关心他的关锋这会儿兴致也不在他的身上,对他不在身边也并不以为意。阿炳同关锋一样,他们现在唯一关心的便是站在陈霆军身后那名士官手里捧着的黑匣子。

对于黑匣子里面到底是什么,如何获取里面的东西,罗宾逊并不知道。因为这种数据的获取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独特的技术方法和设备,所以这是罗宾逊唯一没有让他实践的东西。而恰恰这个就是任务终极得关键所在。为此,曾大伤脑筋的罗宾逊搜罗来英美等国家核艇上记录数据的匣子录相,通过影像示范给他看,他想大致的东西也无外乎就是这几种方法,一切都是要靠他自己临场发挥。但有一点,罗宾逊很清楚地告诉他:打开黑匣子,找到数据盘或软盘或光盘什么的,只管拆下来拿走就行了,其他的不用管。

这是阿炳唯一记得最清楚的了。

出人意料的意外和惊喜一下子占满了阿炳的全部头脑。关锋在饭后命令他随同那个负责保管黑匣子的士官一同进入密室,把黑匣子放入保险柜等第二天一早,大家精神头都是足足的时候,打开来验收。

一队特战士兵一前一后地护卫着阿炳和士官。他们很快便进入密室的第一道门,接着进入第二道门,守卫打开门,阿炳尽量压制着内心的狂跳,他用极为不稳定的话命令士官在门口守候,他要独自将黑匣子放在保险柜里并新设密码。士官虽是一愣,但想这也许是潜基的规矩,有些事他是不能知道的。包括这黑匣子里装得是什么他都不知道,只知道这是极为重要的高端设备,是从潜艇里拆下来的。

阿炳关上外面的门,立即便掏出解码电子仪贴在黑匣子的电子锁眼上,启动解码程序,几秒钟后,他便轻松地获取了开箱密码。黑匣子被打开后,他见里面全是精密的电子线路和电子硬件设备,如同一部高级的电脑主机内脏。里面果然装着一部存储数据的硬盘。他兴奋的鼻尖都沁出了汗。硬盘很快便被他拆下来放进了自己的口袋,他此时也很可惜地认为,要早知道这里面只是这么个存储硬盘的话,他完全可以搞一个,现在装进去替换那可就真是天衣无缝了。但世界上哪有真正天衣无缝的计划呢?已经顾不了这些的阿炳急忙把黑匣子合上,放进保险柜里,关上柜门后设下密码。全部行动只有不到3分钟。阿炳重新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士官似有疑虑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令阿炳觉得很不自然,但他很快镇静下来,轻声而嘶哑着嗓音说:“好了,现在任务完成,我们回去复命。”士官点点头,没吭声地随阿炳来到关锋的住房。阿炳把设定的密码交给了关锋,然后象鬼卡着喉咙似地问:“主任,还有什么事情吗?”

余兴未了但困意极浓的关锋,此时有点大战结束后的松懈与疲倦,他抬起有些醉意的眼皮,说:“没事了,你也去休息,明天记着早点起来叫我。我们又有一个月的时候要花在匣子上了。哎,身体哟?不行了。睡吧。”等阿炳他们一出门,里面的灯便灭了。

处于极端兴奋的阿炳一点睡意也没有。他现在一脑门心思在想着等四点一到他便按计划闯关。他想了一千条一万条的应对措施如今却一条也没有用上。他是如此轻而易举地获得了梦寐以求的重要情报,真是没想到做间谍竟然是如此地容易。中国人真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阿炳和衣在自己床上一直翻来覆去地捱到了四点。正昏昏欲睡的时候,他设定的闹表在他的耳边准时地响了起来,声音低沉而敏锐。

阿炳从床上一跃而起,朝门前就直扑而来。他大模大样地走到吉普车边,打开车门钻进驾驶室,这时冷不丁地从暗处传来一声严肃而紧张的叫声:“谁?口令!”

“海盾。”坐在车上的阿炳虽吓了一跳,但他很快便镇静地回应过去,黑暗处便没了声音。阿炳很快打着车,慢慢地将车驱入遂道的水泥路面上。第三道卡、第二道卡在问完口令后都放行了。这里还有谁不认识机要秘书邱少良的呢?到了最后一道卡的时候,警卫处的白岩一身戎装地从警卫室出来,走到驾驶位门边,很严肃并极为认真地敬了礼,然后说:“邱秘书,这么早要出去啊?”

“是啊。关主任有急件要赶在七点前送给总基司令员,不能耽误。”早想到如何回答的阿炳此时显得异常的镇静,嗓音仍是沙哑粗重。阿炳这么说的时候,他还很文雅地扶了扶已变成平光的眼镜架子。

“请出示证件。”白岩职责所在,不敢马虎,不过他对邱秘书在心理上还是很放松的,一般也就是走走行式。以往邱少良总是这样出去的,虽然出去的时候很少很少。

“这个,拿去吧。”阿炳把早准备好的仿照关锋的笔迹签好名的手令递给了白岩。白岩只是略略地看了一下,便收在手中并让“邱少良”在出行记录本上登记了名字才例行公事般地敬了一个礼给予放行。阿炳为了学签邱少良这三个字可也是费了不老少功夫,尽管他中国话讲得很在行,但中文并不是很过硬,圆德自己的中文程度其实也就是个初中都还未毕业的水平,能把阿炳教到这种程度已经不错了。

阿炳回礼后便驱车出关,白岩在车轮滚动时很轻松地说了一句:“这么几天了,你喉咙还没有好啊?”

阿炳突然就很大声地说了句:“是啊。”

“哦。啊?”白岩突听他这句,吐字很清,却并没有深度地怀疑就进入他的警卫室。

阿炳则吓得拿手直打自己的嘴巴,连眼镜一下子给打飞出车外也不自知。

阿炳一路狂奔赶到舟市时,天已大亮。他半路上便换了一套平民的衣服,然后他将车开在一加油站旁的洗车店空地上,把钥匙交给洗车妹,说自己到对面去吃早点,还颇为认真地嘱咐她把车洗干净点,并把发动机也清洗一遍。然后他便急速地离开加油站打的士赶到长途汽车站,在广告栏处下面那个仍贴着的那张黑底白字的招聘广告上另贴了一小张白纸后匆匆离去。

小纸片上面写着“已经招满”四个字。

阿炳此时才感到一丝轻松,他体内有一股从未有过的快意正不断地涌上心头。第一次执行任务就得到成功,这使得他走路都有点打飘。按约定,他将在半个小时后到舟市的劳务中心门口的招聘栏上再次查找他的信息。得到这个信息对于他将如何安全地离开舟市将是十分重要的。而这时他真觉得自己已经很饿了,便在车站附近的一家面馆里要了一碗面。可还没等面煮熟,他便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得再也坐不稳了。

一辆辆响着刺耳的警笛声的警车和武警车很快便把车站的各个出口都给封锁了。那些头戴钢盔手持枪械的民警和武警个个动作神速地冲进了车站。很快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的阿炳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想:动作真快啊。他急忙混入纷纷从店里跑出来看热闹的食客们中,接着就离开了人们的视线往劳务中心方向而去。

在劳务中心,他更是吓得要返身而躲。邱少良的影印照片已张贴在招聘栏的醒目位置上。阿炳在心慌意乱中突想到自己到这来的目的,只好摭摭掩掩地躲在一棵树后观察着招聘栏的动静。他不时地看着表,此时他才觉得关锋当时那种虚待时间的心情是怎样的了。

突然有人在他身边碰了他一下,阿炳警觉地就要反抗,却听来人压低着声音说:“别误会,自己人,赶紧跟我走。”说话的人背对着他,个子中等瘦小,一身灰色的服装。头上罩着风衣帽,阿炳看不清他是谁?稍有愣怔便立刻尾随其后跟了过去。

他们上了一辆早停在马路边上的黑色桑塔那,开车的人很快挂档上路在大道上疾驰。领阿炳上车的人坐在他的身边。灰衣人说:“计划改变。他们行动很快,现在各条出路口都被封锁。你暂时不能离开舟市。上面交待我们把你安置下来,等风声稍过再另行安排。”说完他递过一个小箱子,说:“这个,拿去。你用得着的。”

“什么东西?”阿炳接过就要打开。

灰衣人很快地说:“等送你到地方,你再打开吧。”

阿炳忽想起什么,他问了句:“我扔在发廊的那些东西能不能给我拿回来?”

灰衣人连头也没回,也不理他。阿炳闹了个没趣,只好沉默下来看着车窗外的街景。此时刚睛了一会的天又开始在下雨,一切在忽然间就变得凄凉起来。一种不好的预感令阿炳的心情顿感沉重,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现在情况陡然间变得如此严重,倒是阿炳始料未及的,他已经想象出自己的处境可能相当危险,这比他在泰国遭到全国通缉似乎还要来得凶猛异常。在泰国,他随便钻入哪个深山老林,就没有谁能找到他,更何况他们也不会死命地进山搜捕他这样一个被外界赞为“英雄”的人。但在这个国度里,他好象找不到这样的藏身之处,他完全被包围在城市的森林里。这里到处都是人,似乎人人都开始知道他的事情,人人都开始在寻找他,更为要命的是,似乎现在人人都认识他。他感到自己开始无处躲藏了,他有这种想法是在他一眼瞧见邱少良的相片竟然都贴到了劳务中心的广告栏上。那里可是人员最集中的地方,新年刚过,这里早就云集了各种等待工作的民工。他们现在谁都在看着他这张照片,认熟了邱少良,也就等于认得他阿炳。

阿炳开始恼恨起自己这张与邱少良无甚分别的脸来,这让他想起中国的一句成语叫:弄巧成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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