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石盘村。
后山洞。
裴文军还在做最后的赌博。他正在加紧指挥手下连夜加班加点地制造**,一边焦急万分地在洞口走来走去。他在等消息。
白天,当狗子打电话说看见陌生人向公路边胖婶的店跑了。他就立即打电话到店里,问胖婶那外乡人到店里来了没有?胖婶说车都还在外面,没有回来。
裴文军立即追问:“那车是什么牌照?”
胖婶说:“赣GXXXXX”。
裴文军问:“什么颜色?”
胖婶说:“黑色。我说文军,出什么事了?”她心慌了起来。
裴文军不耐烦地说:“他到咱村偷东西来了,被我们发现了,你最好是拦住他,赶紧到加油站叫人去!”说完就挂了电话。
胖婶刚放下电话,临飞就象是旋风般地冲了进来,吓得胖婶当时就僵在那不敢动了,仿佛身上的零部件瞬间就全部失了灵,她怕这小偷会一刀把她给杀了,还好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跑出去。胖婶等人开车走了好一会儿才想着打电话给裴文军,告诉他小偷刚开车往石塘镇方向走了。然后,胖婶就嘀咕起来,一个开着高级轿车的酗子,人又长得那么好看,怎么会是小偷呢?咱村穷不啦及的有什么东西好让他偷的?所以她也没去加油站喊人了,反正人也跑没影了,反倒后悔起刚准备好的菜现在没人来吃了。
裴文军立刻火烧火燎地打电话到在石塘镇的金枪客,让他带领弟兄立即用老办法拦住一辆从江西开过的黑色轿车。金枪客忙问出了什么事?裴文军不敢跟他讲实话,不然那他还不从他碗里分一杯羹走。他说这家伙在石盘村加油站撞伤了我老婆就逃跑了!裴文军撒起谎连草稿都不打的。金枪客当即就拍胸脯说包在我身上了,要是让他就这么从石塘镇跑了,那也是从他身上压过去的。
裴文军很感激地说完事了请他到T市好好乐呵几天。
裴文军听说这事闹到联防队手里时,他还挺高兴的。他知道联防队那帮人个个都象狼崽子,凶狠异常,打人的手段极其残忍,因为他亲眼就见识过他们是如何整治小偷的。可后来金枪客打电话说那小子太厉害了,联防队十几个弟兄竟被放倒下七八个看样子要跑了。
裴文军听了当时就气急败坏,说你小子是他妈的熊种啊,你不会领着人上去呀!金枪客被骂昏了头竟真想招呼弟兄围上去,却见熊军领着六七个醉熏熏的真警察上来了,而且手里有真家伙,就没敢动窝。
金枪客打电话给裴文军:“文哥,那小子被抓进所里去了。我说文哥,你也太会乱扯了吧?”
裴文军一头雾水:“你说什么呢?什么乱扯?”
金枪客说:“你跟我说是嫂子被这小子拿车给撞了再逃跑的。可刚才我听你村跑这报案的人说是你家被偷了东西?我说,你跟我扯得也太离谱了吧?”
裴文军听说他是为这事,真是哭笑不得,忙说:“我是气糊涂了,我当时要不是这么说,你能带兄弟们出动吗?我知道你这人没其他的,就是两字:仗义!这事完了我一定请你和弟兄们玩上一把高的。行不行!不过那里的事你还得帮我盯着点,我想知道他的情况!老子从没被人偷过,这个外乡人竟敢跑到村里来偷东西,胆子也太大了!”
金枪客又被他说活动了,满口答应随时通报动态。
这期间,裴文军一直处地高度焦燥之中,他这一辈子也就是今天才有这种大祸临头的危机感。村里的人都没有看出他们这位“化学家”今天的表情有什么不一样,还都以为这事就过去,大家见没抓着小偷也就都回家忙各自的活去了,反正又没偷他们家什么东西。
到了晚上,裴文军听说小偷被打了个半死,人关在地下室,被铐在窗户边上,估计第二天还要接着审,没准就会报销的。
裴文军听了就放下心来。可转念一想,他又觉不妥,万一明天这事起了新的变化,熊军那草包睡一晚上酒醒了把这人重新审一下,自己不就歇菜了吗?不行,还得想法整死他,这事不能过夜。
他计上心来,指使自己同宗的三个堂侄裴海根、裴海涛、裴宗国每人带一把砍刀去派出所砍死今天在村里偷东西的人。裴文军说,只要杀死了回来每人一万块。这三个亡命之徒真得揣着刀骑摩托车赶往石塘镇。在镇派出所里,裴海根他们差一点就得手却被王登柱及时撞见了,吓得哥仨撒腿就跑。可他们也并没有跑远,而是躲在暗处一直等王登柱走了后,不放心又挨了两个来小时,裴海根三人见派出所内确实是没什么动静了,才又扒到窗子口要行凶,却见临飞已经挪了位置,再也砍不到他了,就悻悻地跑到外面打公用电话,告诉裴文军任务失败。
裴文军此时又接到在石塘镇当联防队员的同村子弟来电话说抓住的小偷什么也没说,进来就一直在挨打,到现在人还是晕的呢!并说熊哥明天还要指使人过一回堂,非把他打趴下不可。还说熊哥这个人平日最恨的就是小偷了。
裴文军问为什么?同村的子弟就跟他讲了熊军的故事:熊军当兵时有年回家探亲,在火车上被小偷给全锅端了,连他那双在部队买的三角**鞋也给换了。那次没钱没吃没鞋穿的屈辱到现都让他不能忘记。所以他见着小偷没二话就是一个字“打”。今天那么多跟着他的兄弟都折了,这就够让他没面子,传出去不让人笑死!到所里后又有人报案说他们抓得这人还是个小偷。这就让一开始还以为只是撞了人这点事情的熊哥顿时新仇旧恨一下子全部暴发,打得那小偷半死不活的,估计是废了。
联防队员的话多少让他稍微放点心。只要明天这小子不被熊军开堂公审,就即使不过堂,到中午的时候,他这里的事也就全部收工了。再查起来也找不到证据,何况他还有全村的族人为他作证,就是包公转世这事也得不了了之。所以裴海根打电话回来说没干成时,他也没发火,就让他们马上回来有事明天再说。
裴文军已决定今晚能干多少就干多少,反正麻黄草也不剩多少了,明天上午就将洞里的东西全部搬空毁掉,再在洞里放上稻草烧它几个钟头,就是鬼都查不出来了。
他到这时也终于知道了:毒品这玩意来钱是快,可要起命来也快。
裴海根他们三人同坐一辆男式摩托车风驰电掣般地很快就开到要进村的那条烂石路了。一拐弯就窜上烂石路,但他们很快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一排东风卡车和警车都停在了这条路上,武警和警察都在安排进村的方向。他们三个几乎是同时倒在了地上,因为他们的脑袋上都突然顶着硬东西,黑黑看不大清楚,但耳朵却同时听见一句断喝:“不准动,动就打死你!”他们抬眼看见三四个全副武装的武警围着他们,三个人以为自己杀人的行动这么快就败露了,裴海涛当即就哭着叫道:“我没有杀人,是我堂叔叫我们去杀人的,可我们没做成啊?”
武警们一听,媳,还真撞上了罪犯,便立即上前对他们进行搜身,很快就从他们身上搜出了三把砍刀。
他们立即被带到领队的戚局长面前,戚局问他们:“你堂叔是谁?”
裴海根说是夹关乡的副乡长裴文军,戚局又问他:“你堂叔现在在哪?”
裴海根说在村的后山山洞里。
戚局问:“在洞里干什么?”
裴海根说搞化学试验,闻着味怪怪的,让人特别兴奋,在那里干得人都不愿意出来。我们也是因为想着闻那味才急急赶回去。
戚局长根据情报来源及现在审问得出分析,石盘村的确是有人在制毒。于是下达了作战命令,命特警大队、警察与武警部队协同作战,并命裴海根带路。
裴文军正站在洞口处抽着烟,他很少直接进洞内的,他知道那东西就是散发出来的气味都有可能上瘾,只是这种瘾并不会象直接吸食注射来得利害。一旦几个月闻不到了也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所以他不担心这些乡党子弟以后会找他什么麻烦,何况他可是这帮人的再生父母啊,村里哪个人不得过他的恩惠?只要他裴文军一声招呼,哪个不出来响应啊?
裴文军一支烟还没抽完,正准备再续上一支就突然被重物给压住了,刚想喊叫嘴就给堵上了,手也被反抓着,两臂似断了般地疼痛,接着手腕处就感到一阵冰凉并听见轻微的咔嚓声。他想挣扎着起来,可是任他拼尽了全身气力就是动不了,他被三个人死死压住,突然他就再也不敢动了,原来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就顶在他的脑门上。
裴文军被人从地上象抓小鸡似得拎了起来,拖出洞外很远,有位武警打亮手电筒照着他,接着便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警察走到他跟前仔细打量后,就见他冲后一招手,他身后的裴海根被押了上来,戚局长轻声问:“这个人你认识吗?”
裴海根点点头说:“他就是裴文军,我堂叔。”
裴文军眼睛突暴,顿时挣扎着要冲上来,但他哪是押着他的三名武警的对手?立刻就被拖了下去。
戚局长一挥手果断下命令:“行动!”
“是!”手下应声而动,所有参战人员都鱼贯而入洞中,里面响起一片“不许动,举起手来”和“妈呀,这是怎么回事呀?”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罪犯们一个个都被堵上了嘴,背着的手上多了一副手铐。他们都被悄悄地带离了村子,连守在村口狗子也让特警给摸了,本来今天村口还有几条狗的,也许是提前发现情况不对早跑别村觅食去了吧?小卖部的人在里面看电视,嘻嘻哈哈的,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事情。
公安、武警们由于情报准确,报案人又赶得及时,让他们在今年下旬打了个漂亮仗。
临晨五点时分,配合这次抓捕行动的武警中队中队长田振刚接到支队政委的电话,命令他立即赶往石塘镇抓人,并说他已经在石塘镇了。
田振刚心说这是怎么了?抓捕行动一个接一个,从开头就不知是怎么回事,都绝密的不行,但上级的命令他是不折不扣地要执行的。他立即通知戚局长,他要带队伍赶去石塘镇执行上级任务,却没想到戚局长也告诉他,他刚接到电话,要他马上带人去石塘镇办案。
田振刚问是什么事情?戚局说不知道,他是接到省厅王副厅长的电话要他马上出发!问发生了什么事,王副厅长语气非常严肃,只说去了就知道了。搞得戚长生一头雾水,田振刚也是莫名其妙。
也是石塘镇,石塘镇怎么了?
戚局长晚上正在陪女儿在电影院看新到的美国大片《兵临城下》,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他急忙跑到外面接听。这个电话就是王登柱打的,他把石盘村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并说这事千真万确,是他亲自侦察到的。
王登柱没有说这是临飞告诉他的。王登柱是经过再三考虑决定暂时不把临飞说出来,一是怕这件事是已经走漏了,到时人去楼空,临飞就更说不清楚,他到时倒可以解释,万一要追究责任,他小小的民警撸了也就没什么。二是怕把临飞的事说出来又要耽搁时间,那可是一两句话讲不清楚的,到时搞得戚局长起了疑心一定要先追查临飞的事那可就是延误了战机。所以他想不管石盘村的事是真是假,他都做好承担到底的责任。必竟要一个警察局长去相信一个罪犯的话这是件很难的事,但如换了是他这警察的身份来报案,这可信度就大大提高了,只要他承担责任的决心大,是不难说动戚局的。因为谁也不想承担错失抓捕罪犯良机的决策失误,情愿错抓也不能漏抓,这多少有点“宁杀一千勿放跑一个”的意思。
王登柱打电话时人已经在石盘村外围。戚局问为什么是你一个民警来报案,调动这么大的行动,万一扑空你拿什么承担?王登柱说拿这身警服来承担。戚局又问你们熊所长呢?王登柱立即就说熊军成天只知道打猎打犯人喝酒,上午跟他提过一次时,他就已经是醉意九分了,跟他说不到一块去。王登柱知道自己这是在熊军的背后捅刀子,但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何况他说的也是事实。
戚局听了就“哦”了一声说你在那盯着,保持联系随时听候命令。
由于情况突然,而且事情紧急,王登柱也说得明白,他侦察时对方已经有所察觉,如不尽快行动就错失抓捕现场的罪证。所以,他决定相信这个民警一次,何况警规里也有这条要相信自己的同志一条。但他为了保证这是一次万无一失的抓捕行动,他还是打电话给缉毒大队的徐队长希望能从他那再了解一些信息,他将情况简洁地向徐队长说了一遍,徐队长说这太巧了!他们刚才在酒巴抓到一个叫金姐的女人,她正在贩卖纯度不是很高的**,她供认是一个叫小皮的人给的货,本地人,口音象夹关一带的,开一辆奥迪100的小车,只是她也不知道他住哪,车已经在查了。徐队说他们还在抓捕另一名她的同伙。
各方信息都有所指,戚局觉得该冒这个险,他立即打电话通知特警作好行动准备,缉毒大队也同时参加,并通知马政委到武警部队调一个中队的战士出动。要知道那里可是一个法制观念较薄弱的乡村,万一抓捕罪犯时发生与村民的对抗,那可就不得了。人马少了,威摄力都不够!搞得不好,狗都会窜上来咬你一口!
一路上戚局、马政委、田队长他们在车上紧张地商量对策,很快就拿出了可行的方案,在这方面他们必竟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战士了。
结果意外地大获全胜,真逮到了一条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