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是故人不相识5
“不,不,臣妾不知啊,臣妾整夜都与陛下一起,臣妾不知啊!”皇后惊惶的望着刘浚,却从未感觉如此词穷过。
刘浚唇齿紧咬,一字一字溢出来:“那么……敢问皇后,可有吩咐任何人不得叨扰!”
皇后一怔,不及言语,便见刘浚龙袍广袖飞掠眼前,满心顿时一阵冰凉。
回过心神,跟上两步,刘浚却突地顿住脚,瞪一眼跪在门边,颤颤发抖的子巾,他知道,皇后的授意,定是由她执行,眼眉一冷,切切道:“若是杨夫人有个三长两短,你……便等着陪葬吧!”
一句,令子巾瘫软在地,一行而去的人群,在淡淡晨光下,形影匆匆、仿佛云日不可挡的架势,向合欢殿而去。
皇后缓步走至子巾身边,哑声问:“子巾,究竟怎么回事?”
子巾已然滴下泪来,跪在皇后脚下,泣道:“娘娘,子巾实不知她是真的病了,还竟然如此严重,子巾只道她见陛下临幸娘娘,而耍的把戏,娘娘,子巾对不起您,对不起您啊。”
说着连连磕头,皇后唇角一牵,心中竟是欲哭无泪的苦涩,生生的纠痛,竟远胜过从前,他的疾言厉色皆不若今日的一个眼神,让人寒心彻骨!
皇后未发一言,只是缓缓转身,失神的走回殿中。
心底丝丝抽冷——
陛下,你于我终究只剩下过往而已,如今的你,已再不是芊芊姐能要够要得起!
亦有冰霜凝结心里,坚硬了手脚,紧紧握成拳!
天子震怒,合欢殿内忙做一片,杨夫人昏迷不醒,刘浚赶来之时,触目惊心的一块块血布,令他几乎痛断了心肠。
疾声问阳天,阳天神色淡定,只道杨夫人误食天仙子,如今已用药控制,若能醒来,便可一切安好。
刘浚坐在锦床边,望绝色女子容色苍白,曾惹尽娇羞的唇瓣血色全无,柳眉如削,削尽满天杏花雨,翠黛突兀在惨白如纸的脸颊上,看得人心发酸。
一日一夜,灯烛燃尽,却仍不见女子容色有一丝牵动。
“阳天!一夜了,夫人还没醒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刘浚殷红的眼底,血色纠缠,阳天一怔,仍旧持住心神,定然道:“回陛下,若是会醒,便快了,若是不会……”
“若是不会你就去死!”刘浚猛地站起身来,他不能原谅,不能原谅在云落吐血不止时,自己却流连在别人的裙裾边,若是不能醒来,那岂不是……
不!不可能!朕,绝不令这样的事情发生,复又狠狠瞪向阳天:“愣着干嘛,还不再去煎药,若是杨夫人醒不来,你们……统统去给杨夫人陪葬!”
一语方落,宫女内监跪了满地,尤以昨夜未曾通禀刘浚的内监最是紧张,豆大的汗珠儿自额前滚落,只愿杨夫人千万要醒来啊。
却唯有阳天不惊,转身而去,出门渐行渐远,渐渐远离合欢殿风狂雨骤的癫狂,杏花飞扬身后,不染男子一分尘。
身前突地人影一闪,阳天驻足而望,只见正是昨日白天合欢院中的峻拔男子,微微一笑,道:“大人还请让上一步,阳天急着去给杨夫人煎药。”
来人正是严萧,严萧眉心深聚,嗓音沉沉:“她唤你来时还好好的,怎么你一个御医来了,她反而病得这般严重?”
阳天神色悠悠,只笑道:“看来大人对夫人甚是关切,呵,那便恐怕要夫人醒后,大人亲自去问夫人了。”
严萧见他一副谈笑神情,丝毫没有万一医治不利而恐被杀的恐惧,心下更生怀疑:“谁派你来的?”
阳天先是一怔,随即抿唇轻笑,终是不能忍住,笑出了声音:“大人可真真好想象,我是谁,大人可去打听打听,谁不知我阳天乃杨夫人最是信任的御医!”
阳天,严萧依稀也有印象,却只记得传说他向来不羁,旁的便再没印象,凝眉思索,阳天却已拂身而过,脸上清散的笑意渐渐凝结:“大人,昨日你该是全都听到了,杨夫人对叶桑说……她身体不适!”
一句声音极低,却无端震荡了心脾,严萧猛然回身,只见阳天背影轻盈,洒逸的男子背影,悠然消失在转角处。
是的,他亲耳听到的,却一直将这句话刻意略在了脑后,心底一沉,云落……云落……难道你……
他不敢想,这次回来,他们的距离仿佛越来越远,他越来越不能了解她,便好像从未曾相识!
无论她的琴音如何柔婉,声色却是冰冷的,无论她的心底有多少无奈,心机却是深重的。
云落,你可还能认得今日的自己吗?严萧回眼望向合欢殿,却不禁自嘲的笑,回首看,却已是几重山高……
平西公主与杨询闻之亦匆匆前来,进门只见殿中一片狼藉,容色苍白的女子,柔弱的躺在锦榻之上,公主凝眉望着,竟欲滴下泪来:“陛下,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这样?”
刘浚失神的摇摇头,手指与云落冰凉的手紧紧相扣:“朕不知道,不知道!只听阳天说,她是误食了天仙子,却不知为何会吃下了那有毒的草。”
眼神一聚,凝定在叶桑身上,叶桑不禁身子一抖,忙跪下了身去,刘浚目光如鹰,沉声道:“叶桑,你与夫人最是相近,夫人究竟因何会吃下了那种东西?”
叶桑深深垂首,只是摇头:“回陛下,叶桑不知,昨晚,陛下未在,夫人便在园子中散步叶桑去为夫人取一件披袍来,却不想夫人扶着杏花树,吐了一口鲜血,叶桑便连忙传了阳先生来,并跑到甘露宫去禀告陛下,只是……只是……”
竟自落泪,泣道:“只是奴婢未能见到陛下。”
说着伏地哭泣,刘浚紧紧闭目,幽幽道:“起来吧,是朕不好,是朕……上了别人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