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子归(六)
可是,红颜固然可以让男子一时变成女子的模样,却是有毒的!虽然效验很慢,但是毒性之烈,天下少有其匹,因此,又有“红颜枯骨”一说。难道,竹子为了打入天罗教获得天罗的确切消息,竟然要服用这个么?可是,他适才接自己的话接的如此流畅,却又是如何知道有关悦妃的宫中的事情的?“竹子,你……”
慕紫陌却是一笑:“师兄莫非忘记了,我并不怕毒药的?何况,我如此,也未必就会送了命。至少,在找到真正的慕家二小姐之前,子归不会杀我;而在得到天罗的确切消息之前,墨千机也是舍不得让我死的。所以,师兄可以不再多操心了么?”虽然打断了月影的询问,可她如此一说,也算是承认了自己“竹子”的身份了。
月影退后一步:“竹子,算了吧。天罗教并非如你想象一般简单,何况那天罗虽然传了许多年,却谁也没有真正见它什么样子,你又何苦……”
而“慕紫陌”只是笑了笑,转身向回走。
她的身后,月影叹息:“你……一定要小心。”
“慕紫陌”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她只怕再多停留一刻,就再难以维持那强撑出来的平静的脸色。
刚才,月影在知道她真正的身份之前,叫她什么?师妹?她离开时,墨家逼迫得那样紧,让她在逃亡过程中都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那么白在她离开之后,哪里可能再收一个徒弟?而且,从时间上来看,自己被白收留的时候,刚好是月影出师后的不长时间。也就是说,白收做徒弟的,而且又比月影拜师晚的,按理说只得自己一个;而月影一直是叫自己“师弟”的,那么,能让他叫“师妹”的,就只有比他年纪小的——白的女儿?
慕子归要找的妹子,先皇的悦妃的女儿,生父是白?这……实在太让人难以置信了。难怪那日问起子归那个女孩子的父亲是谁的时候他会那样说,而且面色也古怪。原来,他是知道那个人的身份的,而那个人,竟然是白?
可是,有关子归妹子的身世,月影又是从何知晓?难道,是从白那里问到的?还是从宫廷的记录里面查到的?月影说悦妃和子归妹子的存在,害死了他的娘,那么,月影他是……先帝的儿子?这怎么可能?天家的骨肉,竟然会流落在外么?
而且还有一件事情……刚刚月影说到“师妹,你说我又怎么能看你逍遥”的时候,为什么自己会接上一句“那个女人的一生甚至包括性命,也是被你‘们’毁掉的”?他“们”?这个,悦妃并非小产而亡,而是被人害了么?可是,在宫廷的记录里面,自己根本没有看到过类似的消息,那么……为什么在那一刻,自己居然脱口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蓦地,她想到了另外的一件事:慕子归的妹子,会真正姓慕么?自己当初只想着要用一个女子的身份来迷惑墨家的视线,顺便借用子归妹子的名头吸引到那个真正的子归的妹子,却忘记了,有着那般忌讳的身世,慕子归的妹子,或者根本就不知道她自己真正的身份,甚至根本就不可能姓慕!那么,可能想到这一点的和子归妹子有密切关系的人,会到余杭来找么?
那么,这几日来到茶馆中的六个人,就只有……因为自己挑衅了天罗教的颜面才来的,天罗教的长老?算起来他们应该是留下了两人留守在总堂,来的是文、武、织、针、耕、铸这六个人?那样的话……他们来这里已经有将近十天,要动手也只是近几天的事情;即使是要等子归来处理,子归说不定也已经在来余杭的路上,甚至有可能……那样的话,就算此刻想要补救,只怕也已经迟了!唯一的寄望就是子归会把这件事情压下来,可是子归真的就不会害自己么?在与天罗教的利益密切相关的时候,子归,真的就不会害自己这个所谓的结义兄弟么?
这可怎么办才好?程与竹摇摇头,不让自己再想下去: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既然自己一个人也想不出什么接过来,那么,不如到晚上的时候再和骆商量一下吧。
可是那一日,程与竹没有等到晚上。
因为,在傍晚快要打烊的时候,她便看到了那个人。然后——便是不得不作出的,誓约下的分离。
没有想到这么快便会再见到他,更加没有想到,再见到他时,会是如此的情形。
还以为,自从那日之后,这个孩子永远不会再单独来找自己,还以为他就会那么陪在那个心机深沉的小子身边一辈子,还以为……他可以幸运的奢侈的得到自己目前为止都不敢贪求的幸福,可是……他竟然悲伤的,憔悴的蹲在那里,无助得仿佛那一日——自己狠下心要用他去换取白的下落的那一日。
“冥儿。”对着那个年轻人,墨家主事,墨千机几经犹豫,终于还是将这个名字唤出了口。
那个年轻人没有站起来,只抬起头,眼神显得很是迷茫:“与,她,跟着天罗教教主慕子归走了。”他只说了这一句,便又低下了头去。
“青冥,抬起头来,说清楚些。”一个平和的声音响起,温润而又不失强势。
年轻人抬起头,循声望去,一片宝蓝色就闯进了他的眼睛。
那个人站在他的面前,唇角带了三分温和的笑意,而那眉眼间和男装时的与竟然也有那么几分相近。
见他抬起了头,那人微微躬了身,向他伸出一只手:“来,站起来,青冥。跟我找个地方把事情说清楚。”他转过头抢去,又说道,“千机,事关竹子的安危,我先借你一处地方。”
“你,是……与的师父,白惊鸿么?”骆修文伸手过去,被他一握一拉,整个人便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你是玉竹的朋友?”蓝衣人微笑,“是的,我曾经是她的师父,白惊鸿。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与她……两天前,天罗教的教主慕子归找到茶馆里面,然后把她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