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里不明白这是什么,他自己也在她身上留下过不少这样的痕迹。白紫苏这身衣服是换过的,他看到白紫苏穿着男人的衣服时已然恼怒,自然是仔细地将她的身体检查了一遍。当看到她身上的吻痕他已经恼怒地要疯掉,将给白紫苏换衣服的侍女杀了个干干净净,以灭口。更是差点没将白紫苏一掌拍死。后来被恩铭他们拦下了。

后来冷静下来想想,也是因为自己没来得及救她,她才遭受了不测,便强忍不想这件事。

白紫苏不知道,他为了忍住这怒火已经在大雪里站了三个时辰。

然而孤北臣毕竟是个占有欲极强的男人,每看一次那痕迹都像是被人甩了一巴掌,这次他又看到这吻痕,不禁想开口问她,她到底有没有被人毁了清白……作为丈夫,他即使能忍受那屈辱,但是也有权知道这点吧。

白紫苏听见他问,立刻甩开他的手,“你来就是问我这个?”

孤北臣也不再装,他从来不屑于演戏,他他妈的不想演了:“谁干的?”眼睛倏然血红,透着杀人的凶光,按着白紫苏肩膀的手几乎要将她的肩甲骨捏碎。

“没有谁!”她考虑要不要告诉他有人雇凶杀她的事情。

孤北臣冷哼了一声:“你在包庇谁?包庇苻离么?”手下人已经告诉他,找到王妃时,王妃披着苻离的衣裳,两人抱在一起。他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他已经对她包容至此,她难道还要包庇那贼人么?还是她丢了的这一天已经失身离魂了。

突然无尽的愤怒从胸腔里涌来,他狠狠地压上白紫苏,喝道:“你告诉我真相!”

紫苏眼睛里已经含了泪,无力地被他压制,冷然道:“我说没有发生什么,你会相信么?你若信我爱我,就不会问我,你若不信我,你就走吧!”

孤北臣伸出手,分明是想打她,白紫苏闭上眼睛,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潺潺流下:“你不妨打死我!”

手掌竟然是再也打不下不去。

孤北臣倏然坐起,下床。只听外间乒乒乓乓杯盏瓷器全都被他狂怒卷扫在地上,他是要毁了这棹风斋。白紫苏将被子蒙在头上,排山倒海的委屈快要将她憋得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暴乱停息,孤北臣似是走了出去。白紫苏这才呜咽起来。他不仅毁了她回京的希望,摧毁了她所有的过往,他只让她围着她转,可是竟然还不信她。

白紫苏只觉得心里开始焦虑不安,开始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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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躺了多久,夜色变得深沉而静谧,烛光微弱而轻怜。白紫苏擦了擦泪水,光脚滑下塌,坐在妆台前细细向自己的容颜看去。青花铜镜里的女子才不过十七八岁,却没有了少女时候的娇憨。她发髻凌乱,脸色苍白,微有泪痕,只是清亮的眼睛却闪动着冰晶一样坚忍的光芒。

轻轻将额头上的绷带解开,那块火红的疤痕刺目耀眼,紫苏叹了口气,伸出手指摸了摸伤口,额上竟是火辣辣地疼,于是,将绷带缠上,再也不敢动这伤口了。

可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到额头这么大的疤痕,紫苏心里自然会难过。想到了四哥被关着,监禁着,心里又满是懊恼和自责。

妆台前,那只墨绿色的叫白紫苏的小乌龟正恬不知耻地爬着,对着镜子滴溜着小眼睛,突然兹地一声,撒了一泡水。

喵呜,一只白猫猛地窜上妆台,用爪子优雅地抓挠着乌龟的脑袋,小乌龟吓得躲在龟壳里,再也不敢出来。

紫苏定睛看着这一猫一乌龟斗法,竟然看了好久。

半晌,突然想起了什么,高声道:“采月……”

没有人回答,再叫了声:“雪丫!”依旧没有人回答。

“有没有人?”

竟然没有人回应她。棹风斋难不成只剩下她一个了?紫苏倏然站起来,捂着额头往门外走,一路上果然没有一个人,南山下,隐约间可见几个银甲兵把手。白紫苏握紧了拳头,浑身都在发抖。

只见这黑漆漆的夜色,冰冷的空气,更冰凉的,却是她的心。

孤北臣竟然又将她软禁了。不仅软禁了,还不让别人陪着她,让她一个人空守寂寞。他好狠心,明知道自己最怕寂寞。光着脚站在地上,任腊月的寒风吹得她浑身麻木。没有了疼痛,没有了希望,什么都没有,她知道他要把她变成望夫石,变成木然的一个行尸走肉。

白紫苏慢慢地回身,回到房中,她便穿着单薄的白色睡裙,赤脚在地上反反复复地走动,仿佛从脚底传来的冰冷寒意能够让她的身子不再颤抖。风吹起她的裙摆,迎风而舞动着。她蹲下抱住双膝缩成一团,寂寞地喃喃自语:“我不害怕,我不害怕!”

自己爬回床上,蒙着被子睡去,可是依旧睡不着,凉薄的眼泪已经被冷风风干,挂在脸上冰凌一般刺疼。

床铺下依旧是熟悉的微凉感觉。在没有人看到的黑暗里,她便像一个小婴儿一般蜷着身子,缩成一团。

人,为什么这么累呢,她只是希望一切如昨,有人宠着,有人爱着,可以娇憨,可以装傻,可以不去选择,如果一切真能如昨就好了。

一转眼又回到了嵌春宫,娘亲牵着她的手,数着鸽子。娘亲的笑容慈爱而温暖,暖入心脾。她和四哥疯闹,然后在看到三哥的瞬间脸红。那是她美好却心酸的初恋呢。

梦里又都是红艳艳的红梅花,孤北臣白衣胜雪,纤尘不染,卓然自傲,慨然自信。

她便像个小猫一样蜷缩在他怀里,任天寒地冻,大雪纷飞,暮云天流,野渡舟横,仿佛天地间,再无别的什么……可以牵挂。

翻转了身体,却感到一具温热的身体正将自己搂在怀里,睁开眼睛却是孤北臣。

难道自己在做梦么?现在可是半夜啊。他怎么会抽风突然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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