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马场

一阵头疼,眼前发黑。

白紫苏勉强坐起来,哑女给她端来漱口的茶。

白紫苏自然地端起来,正要往口中送,突然想起了什么,将茶盏砰地扔在茶盘上,溅出一朵水花。

“采月呢?”

那哑丫头吓了一跳,眼睛渐渐蒙上一层雾水。口中支支吾吾,可就是说不出话来。

白紫苏心中不忍,摸了摸呀丫头的小脸,口气柔缓道:“不怕,我只是问你采月呢?”

那哑丫头双手在胸前比划,神色尽是焦急,可白紫苏偏偏不懂她的意思,只瞪着一双迷惑的双瞳,不解地瞧着她。

比划了半晌,那哑丫头一把拉起紫苏,便往门外走。

白紫苏来不及穿戴整齐,就跟着哑丫头往外走,心里泛起不好的预感,那预感分外强烈。她几乎听见自己一颗心剧烈地跳动。

上次她违拗了孤北臣,结果就是孤北臣因为她一句话就杀了穗穗。下人的命在他这样公侯王族的眼里能算得了什么?

他难道也杀了采月?他说会把采月给她送来,难道是给她送来她的尸体?就像是他要她见穗穗,只是见穗穗怎么死!想到这里,白紫苏不禁脚步虚浮,如果不是哑丫头搀着,定然跌倒在地上。

来到了采月的房中,原来昨夜孤北臣就让人就把采月送来了,可是自己睡得沉,哑丫头没有叫醒她。

屋子光线幽暗,床上被子里裹着一个人。

白紫苏颤抖着双手,不敢掀开被子。片刻之后,她咬了咬牙,便一把将被子拉开。

采月侧身蜷缩在里面,浑身瑟瑟发抖。那是因为压抑到极致的哭泣。

白紫苏用力将采月身子扳过来,却见采月捂着她的脸,下巴上都是泪水。

采月没死9好,还好,可是怎么哭成这样。

“采月,你怎么了?”

采月依旧捂着脸哭。白紫苏将她的两手也掰开,伴随着采月的一声尖叫,白紫苏脸色刷地白了,不禁踉跄着坐倒在床沿上。

她怔怔地瞧着采月那布满红色伤痕,显然已经毁容的脸。自己的额头突然也疼得厉害,压着满腔喷薄欲出的愤怒和恼恨,一字一字问道:“谁干的?”

采月扑进白紫苏怀里,声泪俱下:“小姐……您把给四爷的信拿回来吧,采月这个样子,再也配不上四爷了。”

“谁干的……说!”

采月被她重重一喝吓了一跳,抹了把眼泪,道:“宜主子说小姐被王爷抓住,要处死我。她不忍看我一个人在牢里等死,就放了我出来,可是我刚出王府,就遇到了劫匪,他们要……我抵死不从,他们就划花了我的脸。如果不是二爷府里的宏成公子相救,我恐怕已经毁了清白了……”

这手法跟对待自己的简直是如出一辙。

白紫苏不再管采月,提脚往漪兰轩走。

“宜兰呢?”一进门,白紫苏就大喊。

棹风斋的人惊诧地看着王妃闯进他们的院子,不禁支吾道:“跟王爷在……跑马场。”

……

冬天似乎已经到了尾声。天空是灰蒙蒙的铅灰色,草场上的雪开始化雪水,徒留满地的泥泞。

从西域新购得一批战马。王府干脆组织了一次马上蹴鞠赛,好检验一下这些马。

十几匹马将草场踩得更是泥泞不堪,马上的男儿们唿哨叫喊甚至骂出粗话,丝毫不顾泥泞的草地滑了马蹄。不时有人从马上摔下来,或者马滑了蹄,连人带马摔个四脚朝天。看台上的人们开始叫喊大笑。

孤北臣没有参与蹴鞠,仿佛情绪受天气所影响,慵懒地躺在躺椅的毛毡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操场的蹴鞠比赛。看了片刻,吩咐恩铭道:“将宜兰叫过来,她躲在花厅干什么!”

恩铭突然叫道,“王爷……”声音里满是惊诧:“王爷,那……那不是王妃么?”

孤北臣扬起脸一看,果然在看台的入口,白紫苏正慢慢地走过来,脸上冰冷无波,手却紧紧地攥着。

只披着单薄的一层衣服,浑身凌乱,没有一点王妃的样子。衣服下摆都是泥,看来她竟然是一路走过来的。她来干什么!孤北臣心中突然涌起分外复杂的感觉,欣喜,担忧……

然而还是站起来,拿起毯子走到白紫苏的身边。

“没有一点王妃的样子!”孤北臣皱了皱眉,正欲将毯子披到白紫苏身上。白紫苏一把挡开,仰着脸,冷冷说道:“宜兰呢?”

孤北臣并不回答,只拉住她的手,强拉她到自己跟前,然后拥着她走到座位,视线深刻地描摹着她温婉却冰冷的眉眼,道:“坐下!”

“我不坐。”白紫苏本想站起来,然而孤北臣的手紧紧地按着她的。她便不再执拗,坐了下来,然而浑身都是躁动不安。白紫苏眼睛直直地盯着马场上奔走呼号的人,然后视线又越过孤北臣,向看台上的人群一一扫过去,良久才看向孤北臣,冷冷道:“宜兰呢?”

“我在你眼里是空气?”孤北臣眼睛跟着白紫苏的视线也一一瞄向众人,都不知道她这么执着地找宜兰是干什么。他只知道她竟然如此忽视他,不禁不悦地抗议。

“宜兰呢?”

依旧是这么一句。

孤北臣实在不想再跟她这么执拗地争执。他们好像已经不能正常地说话了。

良久,孤北臣喊道:“恩铭,带王妃去花厅,让宜兰给王妃换一件衣服。她这个样子真是丢人!”

白紫苏一听到宜兰在花厅,眼睛就放了亮光,孤北臣疑惑地看着白紫苏骤然晶亮如冰的眼睛,心里涌起强烈的不解,喝道:“恩铭,还不快去。我看到她就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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