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至亲药引
床上,御苍穹脸色苍白如纸,一直昏迷。
床边,席水默搭着脉,眉头紧锁,表情凝重,沉默不语。
床前,我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背着手满屋子乱转,嘴里还碎碎念道:“水默夫君,御苍穹究竟生得什么病?怎么说吐血就吐血,说晕就晕啊?治不治得了,救不救得活,你倒是给句话啊,简直急死个人!”
拓跋慵被我转得心烦意乱,念得心浮气躁,一把捞过我,狠狠按在椅子上,吼道:“又没人给你套笼头,你在这儿拉什么磨?”
我心中怒火蹭的撞上来,伸出食指戳着他的胸膛骂道:“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居然好意思先跟我发火?挺好个大活人,让你一巴掌拍歇菜了,你赔我,赔我,赔我……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定饶不了你丫的!靠,到时候老娘先自杀,再杀你泄恨!”
拓跋慵怔住数秒,攥住我的手指狂吼:“你刚才说什么?”
我一哆嗦,暗叫不好,一不小心竟犯了他的禁忌。
“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定饶不了你丫的!”
“后面那句!”
“杀你泄恨!”
“前面那句!”
我讪讪的抽回手指,边揉边嘟囔:“你这人有谱没谱?到底是前面还是后面,能不能整准了再来问我……”
“你少跟我打岔,如果再让我从你嘴里听见一个‘死’字,我就……”
我不知死活的纠正他道:“我没说‘死’我说的是‘自杀’……”
“田歆羽,你有种再说一遍!”拓跋慵蓝眼珠子瞪得溜圆,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我使劲儿抬起眼皮,张着金色的瞳,跟他比谁更妖精。
“老娘我本来就没‘种’,要是有‘种’第一个弄大你肚子,看你到时候还有没有力气跟我叫板!”
拓跋慵脸颊腾的烧红,又变绿,接着转黑,最后揽着我的腰,拉到自己面前,蓝眸放出阴森寒光,磨牙冷笑道:“你倒是提醒了我……”
正闹着,席水默缓缓放下御苍穹的手臂,低声呼唤:“歆儿……”
我一个猛子就要窜过去,却被拓跋慵死钳住腰际动弹不得。无奈,回头在他脸上狠亲了一口,敷衍道:“乖,有空儿咱再慢慢讨论‘造人’问题,先放手,万事好商量。”
拓跋慵面部一僵,别别扭扭的放开手,我赶紧颠儿到席水默身边,迫切的问道:“有救了?”
席水默愁眉紧锁,轻声叹息:“他的五脏六腑俱损,应该是很多年前受过重创,后又被寒气侵袭,不知是用了什么灵丹妙药,才能维系至今。寒疾经过日积月累,现在已深入骨髓,阻塞全身经脉,就算用再好的药物,怕是也维持不了多久……”
我脑袋像是被炮弹轰过一样,嗡嗡作响,感觉浑身血管里的血液都冻结了,抓着席水默的衣袖颤音道:“连你都救不了?那岂不是死定了?”
席水默摇头,“也不是救不了,我可以先用银针疏通他的经脉,为他导出体内寒气,再用药物为他复原固本,只是……”
“只是什么?”
“缺少一味药引。”
“什么药引?”
席水默犹豫了一下,道:“至亲之血。”
我听完忙掳起袖子,把胳膊伸过去,“放我的血吧!肌肤之亲算不算?”
席水默面色泛红,结巴道:“歆儿……我说的至亲,是指跟他血脉相连的亲人……”
我收回胳膊,思索片刻,脱口而出:“那他的孩子算不算血脉相连?”
席水默一愣,点点头。
我又道:“那你看,如果我现在跟他生一个赶趟儿不?”
席水默脸上红潮暗涌,美眸轻垂,摇了摇头,“恐怕来不及。”
我抬眼望见颜诺,抓过来追问:“御苍穹还有其他的亲人没?”未等他回答,突然一拍大腿,眼睛发亮道:“对啊,还有那臭老头呢!那臭老头不是他舅舅吗?就放他的血好了!”
话音未落,洪钟般的笑声从门口传来。
“丫头,你要放谁的血啊?”
我几步冲过去,薅住老者的青衣道:“来得正好,您老也该放点血了!颜诺,拿把刀子来!”
老者抖着白胡子,诧异惊呼:“放我的血干嘛?”
我一指床上御苍穹道:“救他!药引子是至亲止血,这一堆人里也就属你与他最亲!”
说话间,颜诺已经把刀子递过来,我一手掐刀子,一手抓老者胳膊,目光霍霍的问席水默:“要一碗还是一盆?从哪割流得快?”
老者欲哭无泪道:“我虽然是御苍穹的舅舅,不过跟他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你就算放光我的血也没用啊!”
我手一抖,眼睛一立,面目狰狞道:“老头儿,人命关天,你可是我最后一线希望,别开这种玩笑!”
老者哭笑不得道:“你以为我会拿这种事情跟你开玩笑吗?”
我挥舞着刀子,疯了似地冲老者咆哮:“这么大个逐日岛,难道连一个跟御苍穹沾点血缘关系的人都没有吗?”
老者目光一沉,缓缓说道:“没有,当年三国赶尽杀绝,御苍穹是青龙皇室唯一幸存的活口……”
我心中凉透,刀子脱手,掉在地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抬眼望向御苍穹,泪光闪烁,喃喃自语道:“这算什么?报应?我的亲人杀了你的亲人,现在你弄死自己来报复我?我不信,我不信我们斗不过命……”
老者突然开口道:“也许这世上还有个人救得了他……”
我眼前一亮:“谁?”
老者手捻须髯,“失踪的青龙国二皇子,东方枫……”
我急问:“到哪里去找他?”
拓跋慵听不下去了,抓过我的肩膀,气呼呼的吼道:“你脑子坏掉了?如果知道他在哪里,还叫失踪吗?我看这老头根本是在耍你!”
“滚一边儿去!”我甩开拓跋慵,不理会他的叫嚣,抱着一线希望,继续纠缠老者。
“那个东方枫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标记,譬如说青龙胎记啥的?”
老者点点头,“有,不过不是胎记,而是痣,在他的后脑处有一颗痣。”
我雀跃的对颜诺说:“你现在就去找,把后脑勺有痣的人通通抓来!”
颜诺迟疑道:“后脑处的痣,要怎么看……”
我发火道:“怎么看还要我教你?你不肯去就算了,我自己去找!”
拓跋慵终于忍无可忍,一耳光抽过来,然后抓着我用力椅,声嘶力竭的大吼:“田歆羽,你疯够了没有?”
我被他煽得头晕目眩,眼前金星直冒。清醒以后,哇的一声哭出来,扑到他身上又抓又咬,又踢又踹,眼泪鼻涕抹了他一身,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绝望。
“我不管,我不管!现在就算告诉我东方枫死了,盖了棺,入了土,我也要把他挖出来放血!只要救得了御苍穹,我什么都可以干,就算是杀人放火我也乐意,我不信命,更不认命!”
拓跋慵心疼的紧紧拥住我,眼中水雾弥漫,哑声骂道:“傻瓜,笨蛋……”
小歆爬上我的肩膀,轻轻舔舐我泛滥成灾的眼泪。
席水默悄悄走过来,望着我眼波流转,双手紧握,欲言又止。
我哭够了,发泄完了,嘶哑着嗓子问老者,“你能不能把御苍穹被封住的记忆解开,我有话对他说。”
老者目光闪烁,半晌才道:“各位请先出去休息吧,让我们单独聊聊。”
众人走后,我坐在床边,握着御苍穹冰凉的手,问道:“为什么要封住他的记忆?”
老者叹息:“因为他背负了太多的东西,灵丹妙药只能救活求生的人,却救不活一心求死的人。”
我迷惑:“我不明白,他为何要求死?”
老者说:“在你出现之前,仇恨就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你的出现,你的爱,给了他另一股活下去的动力,他曾经想为你放弃复仇……”
我不解:“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杀掉那么多无辜的人?”
老者说:“还是因为你……用爱得不到的东西,他想用恨来取得。”
我流泪:“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他……”
老者说:“你死后,他突然发觉复仇没有任何意义,当爱和恨都从他生命中消失后,他也失去了活着的动力。”
我心疼道:“所以你才封住他的记忆,让他的生命变成空白,既没有爱也没有恨?”
老者说:“也许让他忘记一切,才是最好的方法,你们可以放下爱恨恩怨,重新开始。”
我茫然:“重新开始……来得及吗?”
老者沉吟:“山穷水尽,柳暗花明,当你觉得无路可走的时候,回头看看,说不定可以另辟蹊径,绝处逢生。”
我怨道:“又在故弄玄虚!有本事就给我指出一条路来啊!”
老者念经道:“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因果缘由,早已注定。”
我恼道:“听不懂,听不懂!我只知道御苍穹快死了,而你这个臭老头还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无关紧要的屁话!”
老者笑着转身:“丫头,天机不可泄漏,老朽言尽于此,你自己琢磨吧!”
“臭老头儿,你给我回来!”
我起来要追,却被人拉住手腕,床上之人低低呢喃:“舞儿,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