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离开

“但是什么？”苏小小有些不确定的看着船老板，那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她觉得这票可能退不了了，本就是报着侥幸心理，倒也不失望，“船老板可是觉得这船票被水浸了，又毛了边，无法使用了？若是这样，那只小女子保存不当，不打扰您了。”

船老板一愣，忙叫住刚转过身去的苏小小，“夫人稍等。”

生意丢了就丢了，可是不能因这一张船票坏了他这客船的规定，只要是他家卖出的船票，只要未上船，都可以退。

苏小小转过身，定定的看着船老板。船老板双手抱拳，道，“夫人误会了，船票既然是我们船队的，自然可以退。小人只是担心，那货船难免简陋了些，怕夫人坐得不舒服罢了。”

“多谢老板好意。只要货船能搭客就好，否则这大年下的，定是要耽误过年了。”苏小小叹了口气，“城中戒严，也不知何时能解除。老板这船是好，可是却不知哪日能成行，归乡心切，还望老板多海涵。”

船老板有点踌躇，城中戒严，他们这船队也得了命令，没有官文，不得离开码头。过了一会，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既是这样，小人这就替您安排一下，将船票退掉。”

“小女子多谢船老板！”苏小小喜出望外，“小女子退票，定会给船老板带来不小的损失，不如这样，您只退我船票八成的银两就好，剩下的，算是小女子给船老板的补偿。”

显然没有料到苏小嗅这样做，船老板有片刻的愣怔，半晌才回过神来，满脸笑意，“不敢当不敢当！您未搭我们的船，岂能收您的银两？”

“应该的。若不是小女子急着赶路，也不会拂了船老板的好意。”苏小小轻笑道，“若有机会，小女子定会搭乘您的大船，四处逛逛。”

“好好。”船老板面带笑容的应着，接过苏小小递过来的船票，然后拿出桌下的算盘，噼里啪啦的算了起来。半晌，他从桌下拿出只匣，抽出几张银票，又拿出些散碎银子，一起推到苏小小面前。

“夫人请收好。这是退给您的银两，您点点，看看可有误？”船老板看着苏小小，细心的解释道，“退票是要扣一些费用的，您这是上等船舱里最好的一间，票卖三千八百两，扣除退票的费用，还有三千五百八十两。银票加起来是三千五面两，散银八十两。”

“多谢您了。”苏小鞋笑，“还麻烦老板，将我许您的两成银两扣除。”

“夫人客气了。行有行规，扣了该扣的，剩下的都该退给客人。”船老板面含微笑，“小人希望下次出门，夫人能坐小人的船。”

见船老板说得如此坦诚，苏小小也不扭捏，将银票收起，放进怀里，只是将散银推到他面前，“一杯茶钱，小女子真心谢过，请您不要拒绝！”

船老板一愣，点了点头，算是收下了。

天高云淡，若不是北风凌冽，当真是个出门踏雪的好日子。苏小小小心的走在被行人踏成冰的积雪，慢慢的回到船老大的船前。站在岸边才发现，这是艘不大的货船，排在一溜想要靠上码头的船只的最后方，与那些大船相比，这船略小了些。船只没有华丽的外观，但给人一种结实可靠的感觉，船身没有丁点装饰，泛着乌光，看得出虽航行已久，仍被照顾的极是细致周到。

货船上搭了船板，连接在河堤上。船上的三个小厮在妇人的吩咐下正来来回回的忙碌着，抬头瞧见苏小小时，均是一愣。妇人也瞧见了苏小小，只见她嘴角一裂，笑着迎了过来。

“咋去了那么久啊？担心死我了。”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路不好走，慢了些。”苏小小看着妇人满是惫的额头，“天冷，您这样出了汗，小心着凉。”

妇人豪爽地挥了下手，“那些头疼脑热的只会找你这样的千金小姐，我们这些粗人，不碍的。”抬手拉着苏小小的手，便往船上拉，“饭做得了，快些上来吃吧，不然该凉了。”回头见那三个小厮还在盯着苏小小瞧，不由横眉怒目，“看什么看，还不快点收拾，不想回家了？”

小厮俱是一愣，干笑着忙起自己手上的活计。

饭菜很可口，只是苏小小尚未痊愈，没多大的胃口，吃了一点，便饱了。妇人也不让她坐陪，见她吃好，便将她赶回房里去休息。

船舱里静悄悄的，苏小小从枕头下摸出那张模糊的休书，那刚劲的力的字迹映眼底，苏小小秀眉紧拧，慢慢的将休书折好，又伸手探进怀中，摸出那只代表着一心一意的爱情的荷包，将那休书小心的放了进去。苏小小嘴角轻扯，这样的组合当真是可笑呢，当初自己亲手绣好的荷包，本是代表了自己对陈天磊全部的爱意，却不想，不过三两个月的时间，这荷包里竟然装进了他给自己的休书。

眼眶发酸，苏小小忙眨了眨眼，将荷包塞进怀里，抬手抚上眼。

躺下没多久，便觉船身微微颤动，外头传来呼喝声。苏小小忙起身，透过窗子看着船外慢慢移动的景色，双眼不由的眯了起来，忙起身，跑到甲板上。

船已慢慢的离开河边，缓缓的向河中间移动。无论是船板，还是缆绳，都已收好，船工们各司其职，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本职，虽忙碌，却井然有序。

天寒地冻的，河面上结了薄冰，当货船移动时，把河面的薄冰撞碎，碎冰碰到船身，便在船下吱呀做响。回头，远处被白雪覆盖的清遥城也在缓缓的、缓缓的向后退去，一步步离她而去。

眼泪似是要涌入眼眶，苏小小忙仰脸，让那温热的水雾慢慢倒了回去。

我这就要离开了，离清遥城远远的，陈天磊，这样你是不是就彻底的放心了，再也没人能伤害你心爱的夫人了吧？

你伤我至深，可是为什么我对你却恨不起来？现在才踏是旅途，我竟然开始思念你了。

陈天磊，你一定感到特别的幸福吧？那是你爱慕的、也同样爱慕你的女子，你们终于可以安心的在一起了。

我带着对你的爱离开，就让思念长留心底，留下我真诚的祝福，祝愿你们白头偕老。

苏小休狠的吸了吸鼻子，看了眼清遥城，转身走回船舱，将渐渐远去的清遥城，陈天磊，还有他们的一切过往，从此抛之脑后。既然选择重新开始，那就将那沉重的爱沉埋心底，过往的一切，就让它随着时间，慢慢的消散在风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