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不好
彼时顾瑾言还有傅云泽跟两个公差都站在冯府对面儿。
因是要盯着前来冯府的众色人等，所以一直很用心地在看每一个进出的人。
虽当日并无所获，但一幕幕场景自然是记在了心底的。
加上仲平是死在了吴家的马车上，顾瑾言又想起吴晓峰当日在堂上供认的话，竟回想起当日来。
那时候也下着雨，冯府门口来往宾客有些乱糟糟地。
各府的小厮，随从，主子们来来往往，车辆轿子也络绎不绝。
她从中看到了吴家的那辆马车，正好看到吴晓峰口中说起的那幕：请王子峰上车，却被拒绝。
但就在那一刻，风吹雨斜，车帘子轻轻撩起，就仿佛是被风吹起了一角似的轻微。
可顾瑾言凝眸看去，却明明看见，就在那缝隙之中，透出了一只眼，一只很亮很锐的眼。
仔细回想起来，甚至能从那眼睛之中，看出一股浓烈的憎恨怒意。
当时顾瑾言并没留意这种小微到风吹尘动般的细节。
但是一旦有所触动，一旦回想起来，顾瑾言确定…那只眼睛并不是吴晓峰的。
或者可以这样说：当时马车上除了吴晓峰，还有一个神秘人。
齐铭听了顾瑾言所说，也有些震惊。
顾瑾言道：“我只是惊鸿一瞥，且那人似乎十分谨慎，只透过极小缝隙往外看了一眼，并未看见全貌…我也并不记得曾在何处见过此人。”
齐铭抬眸看她：“你可知道，方才我在想什么？”
顾瑾言摇头，齐铭道：“我方才想的…正是这吴晓峰。”
顾瑾言诧异：“这是为何？”
齐铭道：“正如你所说，先前凶手假骗了吴家的马车去接了仲平。可仲平那种人，竟丝毫疑心都没有，这是其一。第二，便是今日，也是在吴晓峰请了洪志博之后，洪志博便离奇被杀。”
顾瑾言道：“但是据众人说，洪志博离开吴府的时候还是活着的。”
“这正是症结所在，或许有一种我们都忽略、都没想通的法子，”齐铭拧眉想了片刻，道：“其实我想同你说的，是吴晓峰此人，你觉着这个人如何？”
顾瑾言道：“此人生性怯懦胆小…”说了这四个字，便再也想不到其他的词了。
齐铭道：“是啊，他也是第一个被我问出实话来的人，而此后去密林寻找尸首等种种，也可看出他生性胆怯。可是…”
顾瑾言问道：“大人是怀疑吴晓峰？”
齐铭道：“就算我不怀疑他，然而仲平跟洪志博之死都跟他有关，倒是不由人不去想别的。”
顾瑾言道：“然而他也是当初害人者之一…”
齐铭道：“人是会变的。而你我更不能明白吴晓峰心底的想法。你必然是记得的，当初他在堂上供认当年的罪行…只说到他们动手杀人就哽咽止住，竟无法继续…后来前去寻找尸首之时，他又曾失控。我觉着，吴晓峰没说完的那些，才是最重要的。”
傅云泽突然幽幽地冒出一句：“如果吴晓峰真有嫌疑，那你们县衙的徐捕头会不会有危险？”
齐铭蓦地起身：“不能等了！即刻去吴府。”
***
阴雨绵绵，虽是过午，却如夜幕将临一般。
众人来至吴府，门口捕快却道：“徐爷先前进了府内，至今还未出来。”
当下捕快忙上前叫门，半晌，才有一名老仆过来开了门，众人一拥而入。
整个吴府异常安静，只有风声雨声，廊下也并无人影，仿佛是个无人居住的所在。
风雨凄凄，将衣袖袍摆都打湿了。
齐铭命人各处搜找，而顾瑾言紧跟在傅云泽身侧，心头止不住地紧张：如何徐峰竟孤身进了吴府，难道吴晓峰果然是真凶，而徐峰也会遭遇不测？甚至已经…
捕快们领命后便飞快地奔过前厅，查明无人，又往后去。
忽然从二重堂内传来叫声：“找到了！捕头在此！”
三人不约而同加快步子，从厅内而出，也不饶廊下过，直接便往后堂而去。
此刻堂中光线更暗，影影绰绰看有一个人站在堂中，顾瑾言瞧出那正是徐峰的身影。
捕快已经在堂外檐下雁翅排开，有的握着刀对着屋里，不知如何神色有些忐忑。
齐铭迈步进内：“徐捕头…”一言未罢，目光之中透出惊愕之色。
此刻顾瑾言和傅云泽也随着进了厅内，目光所及，顿时浑身也禁不住毛骨悚然，寒意自生。
却见就在徐峰身前袅袅站着一人，竟是身着粉红色的褂子，下面素白色百褶裙，裙底若隐若现，是一双带着琉璃珠并流苏穗子的莲花绣鞋。
这魅影来的太过突兀，三人瞬间几乎没了言语，还是徐峰道：“大人如何来了？”
齐铭的目光落在对面那人身上，寒声道：“这是什么？”
徐峰笑了笑，道：“大人勿惊，这是晓峰，不是那杀人凶手。”
三人自是早看清楚，那人虽然穿着跟凶手一模一样的衣裳，然而看脸，却果然是吴晓峰无疑。
男子做女伶的装扮，看着甚是妖异，然而吴晓峰本就生得瘦弱，又因受了惊吓般，看着倒有几分楚楚可怜。
齐铭道：“我自然知道，只是问…这般模样，又是何故？”
徐峰笑笑，自顾自在旁边坐了，眼神怅然，道：“我因想不通那凶手为何要穿那么一身儿，心里忧闷，所以叫晓峰打扮起来给我看。”
在徐峰说话的功夫，吴晓峰却只盯着他，眼波闪烁，眼底竟不知是何神色。
齐铭道：“那徐捕头可看出什么来了？”
徐峰摇头。
齐铭不愿耽搁，道：“本县此番亲来，是想请吴公子去县衙一趟。”
徐峰一言不发，吴晓峰却道：“这样冷的天儿，大人既然来了，不吃一杯酒再去么？”
齐铭淡淡道：“本县不会吃酒，请吧。”
吴晓峰仍是温温和和地：“既然如此，也罢了，还请大人稍等片刻，我把这套衣裳换了下来，便随你们去。”他说着话，眼睛却看着徐峰，似乎有话要说。
徐峰扫他一眼，复又转开目光。
吴晓峰微笑，低头转身，行动处那裙摆被风扬起，他走到内堂拐角，复回头看了徐峰一眼，又是一笑，才终于隐没身形。
此刻捕快将外屋都围住了，因此倒也不怕他逃了。
齐铭却兀自皱着眉，心底隐隐地有些不安。
顾瑾言也回头看徐峰，又皱眉想了想吴晓峰方才的神情，以及那临去的一瞥，笑意中隐隐似有凄然决然之意。
顾瑾言身子一震，忽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