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两个桃夭
书房之中,满地散落写满字的纸张,书本随意扔在地上。纸张一片片就像羽毛层层叠叠落在地上,墨字在期间像浮游的蝌蚪,在这样庞大的数量之下,渺小的可怜。
桃殷站在期间,一遍又一遍地环视,最后只闭上了眼。他想要扶住什么东西,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扶不住,只有这满地的书本。
门外是一片纷扰,他缓缓拉开门,刺眼的阳光让他不适地闭眼适应。桃夭还是单薄暗色衣服,唇上泛着青紫,一夜的寒冷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多余的印记,只有一些细小的冰凌落在她的黑发和衣服之上。
门被摔在身后,与墙面相撞,他跑上前扶着桃夭,脱下外衣包裹住她。
“冷吗?”
平静的声音却有颤抖。
桃夭张张口,没有说出话,才是一摇头,便昏迷而倒。
“幺幺!”
又是一次昏迷,只是这次,桃夭发起了高烧。
桃殷将毛巾放在她的额头上,转头抱住自己的头,不敢去看她苍白的脸。余姚又一次在太医院中被桃府的人请到府中,看着床上又一次昏迷的桃夭,气不打一处来。
指着桃殷的鼻子,就差站在桌子上怒骂。
“千叮咛万叮咛要静养,好不容易醒了,又给弄昏迷,这么打能解决什么问题。老夫用了多少药材,能救多少人,好好的一个人,你就给这样糟蹋!”
“玉不琢不成器,何况她这次,犯的是大错呀!”
“我只知道她还在病中,如果真的是想救她,你就不该这么做。”
骂骂咧咧的余姚不复在太医院中少言寡语之样。三天两头就得往桃府之中赶,一个好好的小姑娘,非要被折磨成这样,任谁看了,心头都不舒服,何况桃夭又是在他手中所治。
“且不说这些,街上的百姓说,看见桃夭有些异常,感觉像是换了一人,你可知是为何?”
“换了一人?还有这样奇特的病症?”
余姚一听,皱眉。摄魂是控制人,是可能有些奇特的举动,但是换了一人又是怎么回事。还在来回踱步,思索之中。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桃夭坐直了身子,额头上的帕子掉在锦被上,陷下一块儿。
“你们在讨论我吗?”
捏着嗓音,轻柔妩媚,与桃夭正常声音,相差甚远。
明明还苍白着脸,青紫的唇还未有了血色,乌黑的散发落在面前,她扯着被子,歪了歪头。
还不等桃殷有了动作,余姚上前扒开他,把上她的脉。脉象虚脱,应该不足以支撑她醒过来,当是昏迷之时。
可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并不像病中之人。
“你是何人?”
这是句简单的询问吗?如果她将手中,不知何时从床边的梳妆台上拿过的剪刀放下,这句话或许是简单的询问。
“幺幺将剪刀放下!”
“奴不知你又是何人?”
桃殷愣住。桃夭从小锦衣玉食,众人皆宠,不说心高气傲,但基本的礼节自称应该是清楚的,可为什么她却自称为‘奴’。
“你现在是何人?”
“奴乃桃夭。”
笑意吟吟,剪刀却骤的扎到被子之上划破,飞出棉絮,如果不是桃殷被眼疾手快的余姚拉开,飞出的就不是棉絮,而是他身上的血。
一击不重,桃夭光脚踩地,剪刀高高举起,想要继续扎人,可到底还在高烧之中,头昏昏沉沉,一个踉跄。
“幺幺!”
眼见着剪刀就要戳上桃夭眼睛,桃殷喊道。
却是虚惊一场,剪刀最后划破了她的手臂。衣服相隔,没有划得太重,她晃了晃头,站稳了身子。听到桃殷的大喊,她低头一看,便看见手臂上浅浅的红色。
“啊——”
尖锐的嗓音划破天际,她跌倒在地,双手胡乱飞舞,手中的剪刀还没有扔掉,眼见着又要划伤自己。桃殷上前,紧紧抱住桃夭,剪刀被他握在手中,将她手指一根又一根地掰开,剪刀被远远扔出。
将桃夭的头紧紧按在自己的怀中,用尽全身的气力想要将她稳住。
他不敢低头,怕看见桃夭现在的样子,自己会崩溃。
再是生气她做错了事,犯下大错,也不该成现在的样子。
正在余姚摊开药箱子,拿出针灸包,想要施针之时,门忽然被人踹开,几个小厮倒了进来。
四位带刀侍卫闯了进来。
桃殷才是一分神,桃夭便尖叫着冲了出去,结果没两步踩到桃殷刚刚扔出去的剪刀之上,滑倒在地,不偏不倚,又是后脑撞地。
将桃夭扶到怀中,桃殷怒视来人,全力遏制住才没有嘶吼出声。
“为何擅闯我桃府?!”
“奉太后之命,捉拿身染邪物之人。”
身染邪物,不就是坊间相传的谣言。桃殷几乎要冷笑出声,何时太后对坊间的传闻如此上心,恐怕身边有小人故意透露。
“桃府没有什么身染邪物的人,只有桃某的女儿尚在病中,几位恐怕找错了地方。”
“余某做药童数年,在民间行医也算去过不少地方,身染疾病,患有癔症,都见过,倒是还真不知道四位所说的邪物是什么?”
“两位大人勿要拿我等奉命前来的差役开玩笑,坊间有人亲眼所见,桃小姐身着暗色衣物,行徽朝旧礼,就是被徽朝的鬼魂所缠,太后命我等带小姐进宫,专门请佛教悟空大师前来驱邪,也好早让桃小姐恢复健康。”
恐怕这一去,桃夭就再回不来。
辅佐皇帝登基,相伴已久,桃殷也与太后打过交道,虽然嘴硬却心软,对前朝之事从不过问。对臣子家中的女眷就算有所关注,也仅限于打发个人前来慰问。可近年来宋家攀附佛教,搭上太后这条线,借着太后的手做了不少事。
现在想让桃夭进宫的恐怕不是太后,而是宋家大女儿——宋贵妃。
她让宋家庶子想要侮辱桃殷,桃家还没清算,现下还想斩草除根。
“就算桃某鲜少听坊间所传,也知道传闻离谱,还不如书本夜话来得真实。鬼魂从来只在夜晚出现,还未在白天所见,先祖祭祀刚过不久,劝四位不要信口胡说。皇上未下旨,谁给你们的胆子擅闯官员府邸?”
“这…”
太后下口头懿旨,一般人听到,都已经顺从。
他们却忘了,面对的人不是简单的桃府之人,而是前丞相桃殷。他们所抓的也不仅仅是桃夭,更是桃府中唯一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