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执法而逼
打破僵局的是苏鸢。
苏鸢快步上前，挡在桃夭面前，拿出怀中的针，似哭又似笑。
“她就是被这样一根针害到今天，你们谁敢上前，我就让你们全部给小姐陪葬！”
桃夭看见她冲上前时，倒翻在地的红烧肉。红彤彤地肉块，即便沾了灰，也软弹如此，看着便分外可口。
哪里还又有什么针，第一次戳破李然熹皮肤，这个丫头背地里抽了自己多少个巴掌，哪里有当初差一点便是头牌的样子。
第一次不染病就是大幸，还有其他，她早就染病了。
听到苏鸢这样说，赵凌却不由自主露了个笑容。
他确实应该笑的，苏鸢的话相当于变相向所有人承认了李然熹患病。李家小姐患病从猜想变成了事实证据。
桃夭甚至在想，是不是先前的咄咄逼人就不是向她而来，而是一准就盯上了在她身后神情紧张的苏鸢。
她缓步向前，站在苏鸢身边，看着赵凌，手却指了指地上的肉。
“你看，她胃口很好。”
一句没头脑的话，伴着她下一个动作，让捕快们停住了脚步。
她向赵凌鞠了一个揖，袖子拖到了地上。
“知府大人，我曾听闻，派去极护城赈灾的便是贵府的三少爷，一人奏书自请前往，众人皆说，赵三少爷好气性，前途一片光明，后来又说，可惜命不太好。他身染疫病，困于难民营，传来死讯的时候，赵大人在哪里？被赵家一手逼接极护城这差事，且不说三少爷作何感想，便说，连自己亲弟弟最后一面也不能见，赵大人是何感想？”
“自家家事又岂能容尔乱言。”
“如果赵大人有过悲痛，那就能想象现在的桃夭是什么感觉。李小姐与我结拜月下，燃过香，喝过血，结了誓言，她便是我的姊妹，现在她在此染了疫病，我却要眼睁睁看着她被你们烧死，我该作何？我又能作何？”
“你问三弟死时我在哪，我告诉你，我在堂上判案，一起盗窃案。偷盗之人看着我的脸色，吓得尿了裤子，他以为我会判他个死罪，可是盗窃向来是五十大板，那便是五十大板，我再难过，再愤怒，那也是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的公正判案，不负他名声清正廉明，即便是自己的弟弟死讯传来，也不会有半丝邪念在心头。现在面对她们，他已经是明明白白地说明，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法是法，人情是人情，不因人情误法，便是京城的赵知府。
跪过皇帝，跪过父亲，现下她又跪下。
跪的是举着火把的赵凌。
揖变成了跪，赵凌有一瞬间抬起了手。
作为青天大老爷，他受过无数百姓的跪，却偏偏今天有想扶起她的冲动。
他记得，因为身中摄魂的她在朝堂与众臣对质，恣意嚣张的样子，那身宫装衬得她战意昂然，他不是爱慕于她，他只是佩服。
有哪个女子能在朝堂之上，还能毫无怯色。
现下这个女子跪向自己，赵凌却只能将手收了回去。
如果天花危险不除，整个浣月都暴露的疫病的威胁之中。他是被赵家一手推向的官位，但既然是一名百姓的父母官，那便保护的不仅仅是一人两人，而是京城的百姓。
无论她再怎么说,他也不能妇人之仁。
“一座山横在眼前，一人拿起锄头一点点挖开，大家因他蠢顿而称其愚公，愚公移山的故事在此诸位耳熟能详，到底愚的是他，还是我们？天花一日无解，便一日是浣月的噩梦。百姓听到天花便吓得躲在家中，闹市罢工，农田无耕，这样的情况是你们想看到的吗？现在在房间里的除了李小姐，还有太医院的学生乔柒，她记载着疫病的所有症状，这些就是攻克天花的第一步。”
“天花之所以让人闻之色变，因为它极易传染，一旦染上极易死亡，现在有大夫愿意去研究，愿意将一条命豁出去，去研究怎么治愈天花，将天花变成普通的病症，而非必死之病，她们难道不是浣月的英雄吗？”
“从前已经死了千万的百姓，烧死了她们，断了两条人命的一线生机，就真正能断了天花的根源吗？！这不是一条通路而是一条绝路！”
安静了下来，沉默像是传染病一样，蔓延了别庄四周。
捕快们停住了脚步，面面相觑，最后将目光落在知府大人身上，等待他下最后的决断。
沉默片刻，赵凌闭了闭眼，犹豫一闪而过，最后挥动手，却不是叫停。
而是不许停。
桃夭站了起来，扯开想要靠近的捕快。捕快们忌讳她桃家小姐的身份不敢用劲，才让她得逞。现在染了疫病的只有别庄里的李家小姐和乔大夫，而这桃府小姐没染，而且看她的凶恶的眼神，他们实在不敢直接上前。
“我们所在，远离京城，如若不是刻意寻找，你们能找到此地吗？如若不是有人特意加害，一个身染疫病之人如此巧合到了桃家的别庄附近，巧合地在你们之前便有宋家的人扬言烧死我们，巧合地宋家人刚走不久，又有知府大人前来。奉劝大人一句被被人当了枪使。”
“你现在躲开便没你什么事，如果你再在这儿妨碍公务，火光不长眼！”
“既然如此，烧了我罢了，让你看看烧了我，你头上这顶乌纱帽还能不能保得住。”
“劝你赶快让开，否则我赵凌今天非要领教一翻不可，看看乌纱帽还能不能在我头上！”
桃夭咬牙，又上前一步，摆明了态度不让他们前来。
赵凌吃软不吃硬，更别提有人威胁他。
越是威胁，这知府大人越是来劲。
现下赵凌只觉得恼火不已，三番两次阻碍公务，法律条纹，岂能容她强词狡辩便可逃脱。这威胁人的话说得如此流畅，就不知这京城纨绔做了多少次威胁朝廷命官的事！
越想越是生气，赵凌躲过身旁捕快手中的酒，一股脑全泼在了桃夭身上。
捕快想拦也来不及，只能看着桃家小姐在冬天之中，被泼溅了一身的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