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红颜薄命为棋子(二)

虽早已听闻当今皇上风姿俊朗,天资聪颖,少年便独揽大权,治理朝政,人送其“旷世无双”四字,亦曾暗暗惊叹世间竟有这样的人,如若能一睹天颜该是何等幸事。

而今吕蔺却是为了皇上而来,说是做媒不过是幌子罢了,皇上想要的女人哪还有得不到之理,想当年先帝不过是见过莲妃一次,便被她所惑,强行娶进了皇宫!吕蔺的话实在说得过于冠冕堂皇了些。

吕蔺道:“想必你们亦知晓宫内甄选秀女之事,各地官员近来都为此事繁忙,递交上来的秀女画像不计其数,层层筛选之后所剩的亦有上千人,都由礼部官员上呈给皇上和太后过目,其中便有岚儿的画像,太后看见岚儿的画像之后便选中了岚儿,想召进宫去伺候皇上。”

林岚猛的一惊,手中的丝帕没有拿住,掉落在地,愣怔之中,竟是未俯身去拾。

吕蔺继续说道:“这最后所定之人还未公告于天下,我暗中得知这事之后,便想赶过来知会你们一声,恐岚儿不愿进宫。”

林岚淡淡的说道:“岚儿谢舅舅将此事告知于我,可这事岂能由我,即便我不愿进宫又如何,能抗旨不遵么?那样岂不是欺君之罪,自己获罪不说,还会连累到爹和娘!”

更何况她亦是不能进宫的,她这残花败柳怎能进宫呢,被人发现可怎生是好?如若不然,她早已答应了吕靖的提亲,现在亦不会有这些烦扰了。

林海看着林岚双眸中隐带的忧伤,叹息道:“大哥,此事可有解决的办法?”

吕蔺道:“你以为呢?皇上说的话谁敢违抗!”

吕燕走到林岚身旁,拉过她的手,轻声劝慰道:“舅舅将这事告诉你,无非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你既然不喜欢靖儿,不想嫁给他,嫁给皇上亦不错,你舅舅都说过皇上是个不错的人了,你能嫁给她,当是你的福分。”

双眸中泛着泪光,满是愁怨的说道:“娘啊,我怎么能进宫呢,我这副残躯怎么能进宫啊!我那么喜欢靖哥哥,却没有答应嫁给他,娘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啊?因为我不能嫁给她啊,我又怎能嫁进皇宫呢?”

吕燕不解的看着她,只见她一脸凄苦的模样,泪水终是忍不住泛出眼眶,满是关切与疼惜的问道:“岚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岚哽咽着,哭诉道:“几个月前,女儿遇到歹人,被人强暴了,娘亲以为我这样还能嫁人吗?”像是用了极大的力气才说出这话,满面泪花的坐在那里,狠狠的喘息着。

厅中之人皆是一惊,愣怔的瞪大了眼睛看着林岚,吕燕离她最近,震惊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事情,瞬即,双手抓住她的肩膀,激动的说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林岚讥笑:“娘亲以为这般羞辱的事情我还能再说第二遍吗?您以为我说得出口吗?这是我此生最大的羞耻,”说罢,撩起衣袖,将右手伸至她的面前,一条早已结痂的疤痕显现在她面前,“我又何尝想带着这份耻辱活下去,想要轻生,却被泠雪给拦住,她的一番劝慰让我相通了许多,亦曾想将此事忘掉,绝口不提,却不想事事不如人愿,先是表哥来提亲,现又是要我进宫,娘,您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呢?不如我死了算了,死了便一了百了了。”

吕燕一挥手,啪的一声清晰的响声想起,林岚的左颊上红肿一片,林岚泪眼婆娑的看向她,已然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吕燕双眼带泪的看着她,伸手去抚摸她脸上的红色掌印,动作极轻极柔,满面疼惜的说道:“岚儿,娘亲不是故意的,娘是听你说死这话而气极了些,才出手打了你。”

林岚轻点头,吕燕继续说道:“岚儿,娘不许你说死,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若死了,娘该怎么办才好,难道你想让娘陪你一起死?多少人为了活下去而苦苦挣扎,受尽人世间的各种苦难,饱受冷暖,其中的苦谁能知晓,又有多少人怜惜,可他们依旧苦苦挣扎着想要或下去,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想着死字,死不能解决问题,死是一种极不负责任的做法,无论是对亲人朋友,还是对自己,都是愚蠢的。”

说罢,轻拭眼泪,双眸中的忧伤与悲愤更盛,甚至隐带着一股怨恨之气,吕蔺看着吕燕,恍惚的轻叹一声,猜到她心中所想,当年他娘亲便是毫不负责的丢下年幼的他们,因不堪被看守之人的羞辱而自尽身亡,可怜年幼的他们在人世间苦苦挣扎过活,经历过多少磨难,尝过人世间多少艰辛,才爬到今天这样的位置,才不被人瞧不起,才不人冷眼相对。

吕燕那时虽只有四岁,很多事情都不懂,可她却知道她娘不要她和哥哥了,为了自己能摆脱那样的困境而选择了轻生,所以她恨她娘,她恨她娘就这么丢下了他们,让他们自生自灭,这其中的种种苦难岂能片刻道尽,她从不愿对旁人提起过去的事情,亦不想让自己去想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可林岚这话却勾起了她心中的痛楚,深藏已久的疼痛爆发出来,那种种怨恨复又冒出头来,浮出水面,剜着她的血肉。

“岚儿,即便如此,娘亲也不许你死,娘亲宁愿你这般一辈子陪在娘的身边,如若你再说死字,娘便先你一步,死在你面前,”吕燕言辞锋利,眼含泪花,满面坚定的看着林岚,一字一句道出。

林岚呐呐的看她,泪水早已风干,只余淡淡的痕迹,右颊红肿,隐带疼痛,细声说道:“娘,女儿错了,女儿不该这般任性,女儿如果不是贪玩,听泠雪的话早早回家,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都是女儿的错,是女儿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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