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
楚逸接连抽了三支烟，这才推进这家高级会所的包厢门。
门一打开，几个花样女人小鸟依人似的围上来，老板想要什么服务，喜欢高雅艺术还是生猛海鲜？贴他最近的女人皮肤娇嫩，宛若少女，白嫩的手指轻触他的手背，软滑、微凉。呼吸却很热，荡着一股香气，轻轻扑到他脸上。
楚逸失声笑了笑，他忽然来了兴致，伸手揽住那女人的小蛮腰，并排坐上了沙发。
其他女人一看他选了女伴，悻悻然散开又不免妒忌失落，难得在这种地方出现极品帅哥，真是没福气。
包厢内艳影飘飘，香风阵阵，莺燕娇啼，喝酒调笑声更是连绵不断，却唯有沙发上的一对，悄无声息。
陪酒女看着迷离灯火下的帅哥，只觉得他一双眼睛黑亮而夺目，在此之前她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眼睛，一时间，在这对眼睛的注视下，她竟然脸红了。不可思议，出入声色诚如同吃饭睡觉那样平常，她竟然会在客人面前流露出小女孩特有的姿态，虽说有些狼狈，但心中何尝不甜如蜜。
她高高挽着发，光洁的脖子，蕾丝长裙，胸前大片镂空，黑色的胸衣若隐若现。楚逸失神看了她一会，终于微不可见地皱起眉，深邃的眼睛随即敛去光芒，淡淡地瞥向别处，揽腰的手也在瞬间松开了。
陪酒女犹在诧异失望，楚逸蓦然起身，打了声招呼，转身离开了。
沉沉夜色中，楚逸踩下油门将车开入黑幕，刚才无意间起的兴致，竟是因为另一个女孩，只因她们的神情有几分相像，他情不自禁地把她看作了她。然而，还是有分别的，当浓烈的香水味扑鼻的时候，当精致无暇的妆容对比另一张莹润如玉的小脸，他瞬间起了厌恶感。
街上灯火通明，他突然想起第一次遇见她时，那双醉眼朦胧却依旧黑白分明如宝石般的眼睛，那样清晰，仿佛近在眼前。这时候的她应该还没睡。
楚逸感到心烦意乱，刚一刹那浮起的念头让他非常不满，他这是怎么了？他明明想好了，为了惩罚那个小女人，要冷她一段日子，可是，他竟然那么想不顾一切地冲到她家里，哪怕看她一眼也好。
他打开收音机，靡靡之音让他更烦躁，遂换了频道，一则新闻听得他心潮澎湃，在下一个路口，他猛地大转弯，掉转车头飞飚。
杨小棉在床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打开电视机，她有些无聊地摆弄着遥控器，一个数字一个台地翻下去。这几日，她早早捂在了被窝里，却总是失眠。
想到楚逸的身体不知道好些没，她更是憋闷得慌，拿起手机，踌躇着要不要拨过去。这样的犹豫不决，她终于想到个可以做决定的办法。一枚硬币，看天意！正面打，反面不打！
她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模糊着一个念头，硬币从手中抛上，挂了个优美的弧度，翻转，再翻转，直坠，静静落在被单上。
反面？她睁大眼仔细分辨，没错，反面！
一次不算，她对自己说，比赛都还是三局两胜呢。再来，重复着刚才的动作。一，二，三……
还是反面。
难道真的是天意？她不信，似是铁了心要弄出个不一样的结果来。
然而，依然是反面。
手心攥紧了那枚硬币，凉凉的，没有一点温度。杨小棉忽然开始嘲笑自己，什么正面反面，心里明明期待着正面，所以才又一次次去抛掷，其他的，都是借口。
硬币，天意，不过是把自己的意图转换成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这就是事实。
杨小棉在一块小小的硬币面前愣神了，也在一串熟悉的数字面前愣神了。可是，没多久，不可抑制的冲动瞬间烧遍了她的心湖，理智抛到了九霄，她手指微颤，拨出了那串号码。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冰冷的机械音传来，把她好不容易攒起的一点勇气打垮。扔下手机，杨小棉心灰意懒地仰倒在床，长长叹了口气。
她气恼着，连手机铃声响，也只慢腾腾地伸出手，摸索了好一阵，打开手机盖，也不看是谁，无力地“喂”了一声。
“小棉，听我说。”杨小棉心里一紧，一股脑爬起来。楚逸不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兀自说下去，“你看新闻了吗？J国刚刚发生了6。8极地震，虽然他们的防震意识和措施都比较出色，死亡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杨小棉一边听他说，一边腾出手来按遥控器，果然，中央一台的节目里，屏幕下方正在滑动着一条新闻，J国某市6。8极地震，目前已造成至少一万人死亡。
“小棉，上星期我本该飞去J国，听到这条新闻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真的待在那里，此刻，我们也许再也见不到面了。”
“你胡说什么？呸呸，童言无忌！”杨小棉心一咯噔，他怎么可以有这样的假设？
“小棉，没有人可以预计到未来，唯一能把握的是现在。”
接着，他低低地说，“小棉，你已经把我给忘了吗？”
杨小棉鼻子一酸，觉得特委屈，那么煽情的话他也说得出，那天又何苦冷若冰霜？
“哪有？明明是你不理人家。”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好，我道歉。”语气真诚。
杨小棉内心震动，唇边微微翘起，过了会儿，她轻唤了一声：“楚逸。”
“什么？”
“我也不对，那天……”
“不用解释。小棉，我希望你明白我的心。”
“嗯。”她说的很小声，但也很清晰。此刻，她只觉得内心欢腾着小溪一样的清流，几日来的积郁一扫而空。
“可是，为什么？”她问。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喜欢我？”她那么平凡，虽然各项指标还过得过去，但她有自知之明，在他的世界里，多的是绝代佳人。
“我不是喜欢你。”
……
杨小棉沉下脸。
“我只是对你情有独钟。”
她笑了，耳后听他在那头轻柔地说：“小棉，开门。”
门开，披着一身灯光的楚逸俊美非凡，他把她拉到怀里，吻上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