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酒会结束后小邵便按田主任的指示领着临飞从办公楼后的小门出来,七拐八拐地来到一条大街上。临飞知道他这是离开了大同市场,周围全是各种肤色的外国人。一个个似都急着办什么大事似的,脚步匆匆,行若流云,纵横如梭。
临飞一直跟着小邵前行,路上并不多话,只是不时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他连哪装了摄像头都记在心里,哪里是大型商场,哪里是银行,哪里是大餐馆,哪里哪里有什么特点,他都尽可能地记在脑子里。虽然他英文功底不错,可现在置身于这个英文充斥在各个角落里的世界中,他还是感叹自己的英文程度远远不够,还是要多多地加强学习。原来很多的招牌、路牌及广告语,都多少带点地方色彩的俚语,那解释的意义竟然有很多种,早不是他所在书本上看到的那么单纯的用词了。这让他想起不知是哪位语言大师曾说过的一句话:“要想弄通一国语言,就必需融入到这个国家去,这样你才能知道语言本身的精髓和乐趣,不如此你便不能发挥到极致。”看来真得是这么一回事。临飞心里这样想着,他和邵秘书就已在一排排公寓的一幢楼前停住脚步。
“up。mr。lin。”小邵对临飞讲着英文,她仰头往上看去,足有五十多层。临飞不禁自言自语道:“嚯,这么高的公寓楼!”
“嗤!你以为这是在中国啊?”小邵又讲起了中文。但她面呈讥笑的样子,令临飞大觉不快,他目光如炬般地在她脸上一扫而过。小邵顿觉心中一寒,同时感受到临飞的怒意,方觉自己刚才有些失言。
邵秘书是十岁那年随爷爷从北京移民到华盛顿的,长大后,她自己找工作挣钱,换了很多公司和部门,一直都不理想,总是干到半途而废。最后还是经她在中国使馆工作的姨妈介绍来到旧市进入华兴社,当了田主任的秘书,这份工作她已经干了快一年多了。在她的骨子里,她已经不把自己当一个中国人来看待,但中国的事情她却了解得很多。当然负面的东西更多,因她所接触的人大都是从中国底层过来的人。他们能告诉她的无外呼就是中国的贫穷与落后。其实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如果这帮跑国外淘金的人都把中国说得那么美好,那他们寻死觅活地到M国来干什么呀?所以小邵时不时地晃出一两句对中国的片面之词也实在情理之中。
而面对一个没什么太多心眼的小姑娘一句没什么心肺的话并不能真正伤到临飞什么,只是临飞觉得有必要提醒她,让她多少知道不是什么人都把自己的祖国看得一钱不值的。
小邵知道自己胡乱中说错话了,有点不好意思,必竟她在华兴社干得就是安民的工作,说出这样的话多少是没什么道理的,但她心里还是很不以为然,她认为临飞没必要这么较真。可她并不知道临飞并不是在跟她较真,只是在矛盾于田主任手下的工作人员其实并不那么真得爱国,却为什么还在干着这么爱国的事业?在华兴社,从上到下,他已经用心地观察了很多人,这些人都其实挺麻木的,他们都失去了对同胞应有的热忱,包括身为一社之长的田广华。如果不是因为墙上挂着的那幅身着中国军服的她的丈夫的油画,他完全有理由相信,田主任早就不是他从林处口中所听到的那个女中豪杰,巾帼丈夫了。
小邵领着临飞进入电梯,数字按在了13层上。小邵这时说:“在这里租套公寓房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这13层也是好不容易巴哥托人找着的,不然你就没地方住了,至少今晚你就得睡大街上去了。”小邵说完就自觉好笑地乐起来。可临飞知道M国人最忌讳的数字就是13,难怪租得到了。
他忽然说:“听说刘勇以前就是住在这里,对吧?”
“啊?是吗,嗯……好象是,你,你是怎么知道了?”邵秘书顿时有种不能自圆其说地结巴起来,象做了什么亏心事似地,脸一下子就红了。
“听说刘勇就住在1324房,我想我也是住那吧?”临飞进一步试探。
“啊……是呀。你是住这个房。你既然都知道了,还问,你这人真是没意思!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小气的男人!”邵秘书很生气,因为老底都让临飞不客气地给揭穿了,而且是这样地不给她面子,便无故地发起了小姐脾气。
临飞摇摇头,再不肯说一句话。对于女人,他是极少极少地接触,所以他最没办法的就是如何去对付一个女人,这让他总是处于一种尴尬无措的境地,可表面却也学会死撑。死撑的最好办法就是不予理睬。
邵秘书把房门匙韪插在1324房的锁孔里,连进去都不愿了,转身便走,并边走边说:“有意见跟主任提去,不要在这跟我说个没停。这一点用也没有!”
临飞不明白自己说什么就一直不停了,倒让她倒打了一耙!便莞尔地一笑说:“这里也很好嘛!”
“你就该住这样的房,有住就不错了,你以为这是在中……”小邵发现自己又不由自主地带出这句,便急忙捂住了嘴,拐弯往电梯口而去。临飞看着她那样,心里真得是好气又好笑,开开门便进入房间。刚进入房间,他见一个影子在窗台处闪了一下,仅仅就是一个衣角便已让他看到。临飞心中一惊,扔下手中的肩包,飞身直窜了过去。探头到窗外,正看见一只脚从隔壁房间窗台处缩进,他又急忙返身往门口窜出,在门口,他见一个黑影已跑到拐弯处,临飞突想到那里是电梯,而小邵也正等在那,心里一警便急步追了过去,而同时那里便传来小邵的惊叫,临飞暗叫不好,人已赶到电梯口,却见小邵抚着头缩在拐角,而一扇电梯门已合拢得只剩下一条缝,透过缝隙,临飞看见里面面对面地站着一个口中直喘粗气的小个子黄面孔的男青年。他一脸狰狞和紧张,暴牙突出在外,小眼珠子闪着凶光。临飞想起按电梯下楼的按纽,但门已完全启上再没办法进入,他只好冲电梯门挥了一拳!返身看着仍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邵秘书,关切地问:“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小邵生气地一甩他的手,哭叫着:“不要你管!”可还是被临飞搀了起来。
小邵垂泪不已,临飞扶她起来时浑身软得站立不稳。临飞没想到她竟然会吓成这般模样,只好一声叹息地将她半抱半拖着来到1324房间,将她靠在床沿坐好。这时小邵才稍微缓过神来,按着自己的胸脯,娇喘不已。
临飞则不停地在房间内四处寻找着,很快就找着三个窃听器,还有一小袋盛着白色粉末的塑料袋。临飞不由得脸露讥色,自言自语道:“小子,你这也太性急了吧?”
邵秘书听见回头问:“什么性急?”
临飞没理她,只把这些东西都装成一个袋放在桌上,然后才在小邵的对面坐下,神色冷竣地看着邵秘书。良久,见她似平稳了不少,便问她:“怎么样,有没有伤着?”
邵秘书这回再不生气地样子,只摇摇头,心有余悸地道:“没有。刚才电梯门刚开,不知怎么回事后面突然就窜上那个男的把我使劲往旁边一推,还好我的手撑在了墙上,不然头撞在墙上非晕过去不可!我真是吓坏了,从小到大我还是头一次碰上这种事。”说完又不由自己地眼泪横流。
小姑娘骄生惯养长大的,从来没有受过这种惊吓,倒还真是可以理解。临飞这样想到,便又问:“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把我安排在这,除了你和田主任,还有谁知道?”
“啊?”小邵抬起泪眼,茫然地看着临飞。
临飞见她还是有点糊里糊涂的样子,不禁有点烦燥起来,便瞪了她一眼,重复说:“都有谁知道我要来,又有谁知道我是住这的?”语气比刚才严厉了点。这下没等到回答,却等来邵秘书的嚎啕大哭,搞得临飞手忙脚乱地冲到卫生间找毛巾给她擦脸。
小邵冲临飞大叫:“你什么意思!我都这样了,你还欺负我?”说完就赌气地把毛巾扔在地板上继续哭起来。
临飞不吭声捡起来重新洗干净再复递给她时,小邵才勉强接受地拿在手中拭着眼睛。
知道她这个脾气后,临飞也只好忍着气低声软语地再问着同样的问题,好半天稳定住情绪的小邵才道出实情,说还有古君和巴雄知道。
临飞若有所思地在房间里走了几步,便温和地问小邵:“小邵,你姓邵,邵什么呀?”
小邵看着临飞,良久才说:“我中文名叫邵甜甜,英文名,你叫我艾丽就行了。”说完有点羞涩地偏头看向别处。
“甜甜,艾丽,呵呵……”临飞不禁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邵甜甜脸色飞红地骄斥一声,就抓起身后的忱头往临飞身上扔去。临飞并不接过,侧身一躲,忱头被扔进角落,忽“呯”的一声轻响,忱头暴开,里面的鸭毛飞得满屋都是,而角落墙面上的泥灰剥落了不少,灰尘散在鸭毛间。
小邵傻愣愣地瞪眼看着,嘴张得老大。临飞急步窜到角落查看,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返首看着小邵,见她眼珠子都不会动了,心里不禁有点歉疚,看来再这么吓一次,非把小姑娘吓出病来不可。他来到邵秘书面前用手指在她眼前晃动,她这才醒过来,一下子就整个人扑进了临飞的怀中,狂叫着:“送我回去!送我回去!我一秒钟也不要在这呆了!这屋里闹鬼——!”
结果,临飞只好一路抱着再不愿下地的邵甜甜从公寓里出来,上了辆出租车直奔华兴社而来。
在田广华的办公桌上摊着临飞刚搜出来的窃听器和那小包白粉。
临飞站在桌前看着田主任,田主任也仔仔细细地一样样检查着,满脸的惊疑。在听完临飞所说的事情原尾后,她很冷静地问道:“你认为这会是谁干的?”
临飞摇摇头说:“我要知道是谁,那就好了,所以我才来问您?不知您认为这会是谁干的?”
田广华看着墙上的世界地图,良久她回过头说:“这事,你跟小雄说了吗?”
“没有。”不知为什么,临飞根本就没打算跟巴雄讲,也许他早就知道了。
“那你应该去问问他,看他怎么处理这事。他在这人面广,兴许会告诉你点什么?”田主任想把这事推给巴雄。
“不!暂时不要让他知道。”临飞断然回应。即使巴雄知道,他也不想亲口去说这事。
“为什么?”田主任急问。
“不为什么?”
“你不相信巴雄,还是觉得……”田主任心里顿时紧张起来,难道他真怀疑这是巴雄干的?她看着临飞,想从他的脸上表情读出点什么内容来。
“不,还没到时候。不过……”临飞若有所思地讲道。
“不过什么?”田广华追问。
“没什么。看看再说吧。”说到嘴边,临飞又吞了回去。
田广华也盯住临飞,最后才问道:“那你如何打算?”
临飞抓起桌上的东西,苦笑一下说道:“没什么打算,人生地不熟的,我还是回1324房去住,这袋白粉麻烦你把它放好,可不能落到别人手里。”
“什么?那里这么危险,你还要去那住,这跟送死有什么分别?!”一直站在旁边的邵甜甜失口惊讶道。她也是当事人,故帮着临飞汇报情况。
“出去!这里没你的事了。”田主任不悦地斥了小邵一句。这丫头今天的表现真是过了头!
小邵一惊,只好委曲地勾头拉门出去。
田广华思绪再次回到临飞的身上,问道:“能说说理由吗?明知山有虎还向虎山行?”
“不然怎么办?总不能睡在您的办公室吧?”临飞故作无可奈何的神色。
田主任眉头先是跳了一下,接着又皱了起来,末了说:“这倒是个问题,实在不行,我叫小雄为你另安排住的地方……”
“不需要。没必要这么麻烦,我正好借这个事顺藤摸瓜找着这帮人,看他们是何许人也!跟惠斐丽的案子会有什么关联。”临飞赶紧拒绝了田主任的好意。
“惠斐丽?你认为这跟惠斐丽有关?你要知道,惠斐丽早就死了。”田广华眉头跳了起来。
临飞顿时又沉默起来,把眼光投在墙壁的那幅肖像油画上。
田广华很不满意临飞这种说一句吐半句的态度,可一想自己刚才问得这些问题哪一个又是他可以直面回答的?这个跨国界的案子又不关华兴社什么事,自己作为这的领导在案子没结束前也只能是个配角,并且华兴社也只不过是他一个挂名的幌子而已,还得提供办案所需要的一切帮助,其它的可是谁也管不着谁!巴雄最初的时候不也是这副德性吗?那个刘勇也好不到哪去,各施其职,不能越权。在旧市这块地盘上,她呼风唤雨,一揽专权,凡想跟华兴社打交道的人都得给她几分薄面,可怪就怪在,但凡有什么事是只要跟北京的人挂上钩,自己就好象什么也不是了,哪怕你做得再成功也是枉然。想想既可笑又可悲!
想到这,她依然和颜悦色地走近临飞问道:“那你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吗?”
“不需要。我还是纽约的学生。我有学籍卡,在这我不需要什么。不过,真有需要的话,我会到这找您的。”临飞这回是认认真真地回答,他知道自己的态度有点生硬,可刚来就面临杀身之祸,而你一个堂堂的社长在这里呼风唤雨七八年,事到临头竟然是一问三不知!这让人如何信服?现在不管你是知道却不能说或者不敢说还是根本就不知道而说不出来,那我不管告诉你什么都已经是没有什么意义了。不过由此也让临飞为田广华感到一丝丝悲怜,看来她坐在这位子上,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得那么风光,这里面其实暗藏着很多凶险和坎坷,从自己刚到华兴社就看到门前闹哄哄的示威一幕,由此可见一斑。
“那……好吧。你要好自为之。不过,请记住,这是在M国,很多事要想清楚,不要逞强。你刚到就已经碰到这么多事情,比起刘勇来,你的遭遇更加的凶险、麻烦。我很为你的安全担心!”田主任说这话时,心情沉重,声音也有点颤抖。说实在的,田广华的心里也有点后怕,她显然对这种残酷的现实,在心理上准备得也还不是很充分,虽然自己有很丰富的斗争的经验,但那是政治,跟这种凶杀却连谱都挨不上。按正常来说,碰上这种事,谁又不会害怕呢?面对凶险,躲闪是人的本能,本来不关自己的事,自己何苦要搅在这里面,自己还有那么多的正经事要做,早就分不出心来了。不过一想到惠斐丽的案子搁置了这么久,这北京的人刚来,事情就暴发得这么快!真是意料不到。这敌人在哪,是谁干的?自己这回事先也是没有得到一点风声。“巴雄这回是怎么了?”以前多少都会对她透露一点,但这次又是怎么一回事呢?难道他也不知道?这让她对巴雄有所怀疑,因为知道临飞住处的只有她们四人,而巴雄的嫌疑最大,可她始终不愿意相信这会是巴雄干的。一年来,她多方照顾着的巴雄,并且着意在培养他,在年度工作报告中,把巴雄推荐为下一任华兴社社长候选人之一。可为什么一个人可以说变就变了呢?这是她非常不愿意看到的结局。她想到去年的一个夜晚,她工作到夜里十多点钟才回家,但那天晚上应该接她的保安却并没有按时到社里接班。社里的保安到晚上一般是有两个,其中一个保安还要在下晚班时负责送田主任回公寓,然后再回到社里值夜,到第二天一早又准时来接她到华兴社上班(其实田广华住的地方离华兴社只有隔着两条街之距,并不是很远,走走也就到了,但社里每天安排专车接送纯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这也是“上面”的规定),结果那天少了一人,可社里不能因送她而没有人值守,出了事自己便难辞其责。她不落下宁要保命而不为公的口实。那夜,田广华决定一个人回家。由于晚上她眼神不太好使,也没敢独自开车,便步行回去。可走到离公寓还只有一条街的时候,突然冲出三个面目模糊的年轻人手里挥舞着球棒朝她扑来。不知所措的田广华想抽身躲藏可没地躲去,再说快六十的老女人能跑得过二十好几的年青人?但就在这危急时刻,巴雄不知怎么就奇迹般地出现了(这是田广华后来的感觉),他三下五除二,打跑两人,活捉一人送到警察局。可还没等到第二天去指证的时候,那名罪犯却被人已于夜里重金保释放出去了,甚至荒唐到连个案底都没有留。田广华也因为连着几日的公务繁多和当日又碰一拨示威的组织在门口闹事就没有过多地关注这次的袭击事件,另外也烦那些警察不去找罪犯,反而天天上门来找她取证,搞得她再无心管这事,便叫古君挡在楼下不让上来。警察见受害人都是这个态度,干脆就再也不来了,这事到最后也只好不了了之。表面上虽然这只是一件极为普通的刑事案子,可是田广华已知道这是个阴谋,至少从没按时上班的那名保安口中得知:那天晚上他来接班,半道上突遇小车祸,下车讲礼时,就冷不防被人打昏,第二天醒来,自己竟然身处于四十公里外一个小镇的垃圾箱里。这就使得田广华明白这事没有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可她毕竟不是侦探,公务又多,加上由于巴雄的保护,她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便在上报给中国领馆后,又一心投入到她的工作中去了。后来这件事也没有谁再对她提起过,但田广华却从此知道有人在背后搞她,这件事让她把凡是要出行的事情总是安排得十分的妥贴才敢放心出门,到如今她已养成了习惯。但通过这件事后,她总体上还是非常感谢一个人,他便是巴雄。她听巴雄解释的是,那天他是刚从公寓出来,要去会一个朋友,没想到正好碰上这事,纯粹是天意加巧合。
巴雄的解释并不能令田广华信服,她总觉得这事太机巧,心里有点犯堵,于是她暗中指派私人侦探专门调查那晚巴雄的一切行为,结果确证如实,所以田广华相信这是巧合以后便在很多地方都十分的照顾和信任巴雄。可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发现巴雄变了,而且变得很快也很坏。至于坏在哪,她并没充分的证据来证明。故此,她又宁可相信巴雄是个好人,她甚至都下意识地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来看待,尽管她一生也没有养过一儿半女。当林伯元要她注意巴雄的时候,她就有点阳奉阴为,她其实烦透了那些自以为是的京官。所谓爱屋及乌也恨屋及乌,当临飞的到来她是持有戒心的,表面上她热情接待,但背后却是不冷不热不管不顾的淡漠和炎凉!
可现在发生的事情完全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面对临飞的诘难,她完全无话可对,一切都只能看临飞自己的了。可一想到临飞有可能仍是难逃一劫,到时发了狂的林伯元势必就会打上门来问她要人,这对自己肯定又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她知道林伯元从来就是个不讲理不服输也不服老的老浑蛋,可自己又怎么能让巴雄在这场暗战中成为注定的输家呢?算了,这回最好还是做个旁观者站在一旁瞧瞧热闹吧,以不变应万变。反正不管结局如何,她的称铊铊是要偏向巴雄这边的,她犯不着把一个初出茅庐的临飞太放在心上。
不过,田广华一想起临飞这一天的种种表现,又生出吃不准的不安全感来,酗子虽年纪轻轻,与自己也仅数面之缘,但她已经从临飞身上看出几点优势:反应快,思维敏捷,动作神速,遇事处理果断,原则性极强,内心深处如蕴藏着一座火山,一旦暴发便有无穷无尽的力量,象个在这种行业里干的精英。真是后生可畏呀!不知巴雄是不是他的对手?一切只有等着看结果,鹿死谁手,现在说不准。但还是那句话:她宁愿相信巴雄没事,因为她是那种投桃报李的人。如果不是她这种思恩图报的性格,她很多事是很难办的,必竟长期所处的环境是如此的艰险和复杂,更重要的是:自己是个女人,何况现在还是个行将朽木的老女人了。
人老了有时就是会犯糊涂,可是我老了吗?我糊涂了吗?田广华端着茶杯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对窗远处的霓虹灯把外景照射得通红通绿,印在她脸上的华彩也随着灯光的变幻而变幻着。
她决定今夜哪也不去,就在办公室开夜车,真困了就在沙发上睡会儿。既然小子不接受她的好意,那她只有在这等结果了。她已经感到今天晚上仍是一个不寻常的夜。她想应该会有人在某个时段给她来电话的,她必须在第一时间得到信息,否则有些事情就会不好处理,会陷入被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