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天荒地老，都不原谅你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默默不作声的苏小小才缓慢的伸出微颤的小手，牢牢的抓起身边的枕头，下一刻，想也不想，用尽全力向陈天磊扔去。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苏小小怒吼，不敢置信的质问，因为虚弱，吼完便气喘吁吁。

陈天磊站在原处，不躲也不闪，苏小小扔出的枕头不偏不倚的砸在他的胸口上。虽然枕头很轻很软，就算砸在脸上也不会痛，可是为知为何，见苏小小那悲痛欲绝的脸，他的胸口突然疼得让他不能呼吸。

枕头滚落在地，陈天磊弯腰拾起，拿在手里，紧紧的攥着。

“宛儿，你听我解释。”陈天磊哑声道。

“解释？解释个屁？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解释？”苏小叙道，眼泪掉得扑簌簌。她什么都不想听，也什么都听不下去，她只知道自己被骗了。装了五六年的淑女，这一刻，她再也装不下去了。

掀开被子下床，挂好鞋子起身就要往外走。这一刻，她只想离开这里，走出这个房间，走出这个府邸，走……走到哪里都好，她无法忍受，与这个男人再共处一室。

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没走几步，只觉一阵眩晕，双腿虚弱的紧，踉跄着，软得几乎要站不住了。

陈天磊赶忙上前，伸出骨节扭曲的双手，急急的扶住苏小小，生怕她一不小心摔倒，再伤到了哪里。

“不要碰我！”

苏小小并不领情，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掰开那只因为紧张而紧紧扣着自己胳膊上的手，竟然一时收不住劲，抬起的手扯到了黑纱，连带着那纱帽一同被她扫落在地。

昔日的英俊样貌早已被毁，几道狰狞的疤痕盘桓在依旧苍白的脸上，更有一条长长的疤痕，从左眼上方的额头，斜过英挺的鼻梁，直到右边嘴角下。她在昏倒前看到了他的脸，只是没有注意到这脸上的疤痕如此的可怕。

眼泪还挂在脸上，却忘了哭，苏小小呆愣的看着眼前这张可怖的面容，内心深处，不知哪个地方，像被人用刀狠狠的戳了一下。因为心痛，恨不得那伤是在自己的脸上，因为心痛，无法思考，所以更加的口不择言。

“你都这样了，还有心情哄着我玩？从来没有想到，你戏演得倒是挺好的。”苏小小咬着唇瓣，直视着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心里痛得真发颤，“我问你，你为什么知我却不认我？你明知我对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傻？你是不是觉得这样涮着我玩挺有意思？”

陈天磊拧眉，“我从未那般想过，我只是担心……宛儿，你不要生气，当心身子。”

“少来，我跟你是什么关系？我现在就是死了，都不关你任何的事。”苏小小怒吼，断了线的眼泪再次滚出眼眶，“不管你是什么原因，不管你到底是谁，总之你骗了我，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上！”

心痛，痛他所受到的伤害，竟然生生一人扛了那么久。随之却又感觉，原本压在心上的那种因陈天磊的离世而沉痛的悲伤瞬间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喜悦，以及强烈的……愤怒。

苏小邪里的果绝让陈天磊慌了神，这一生，他本是准备将陈府的人都安排妥当便抛下剩余的光阴，到地府追她而去的，可是老天却让他在阳世再次找到了她，那种失而得的感觉让他恨不能仰天长啸，感谢上苍。这一生他什么都可以放下，都可以不在乎，唯独她……

陈天磊牢牢的拉着苏小小，就是怕她这一走，便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他宁可再入瓮牢，也不想再承受一次那样的痛苦。

“孩子都给我生了，你还想到哪里去？”涩声说道，目光如火，打定主意，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都要将她留下。苏小小挣扎，可是却挥不开陈天磊如铁钳般的紧握。

“谁说的？谁说的？谁说那是你的孩子了？”苏小小咄咄逼人，不断的挣扎，胸口憋得生疼，让她脸色发白，“我告诉你，我的孩子没有爹，他爹早已经死了！”

陈天磊愣怔的注视着苏小小，眼里闪过一抹痛楚，“宛儿，”他低声说道，“当初，我并不知道……我也是不得已的……”

“不得已？什么不得已？不得已就是你骗我的理由？”苏小小冷笑，她理解的当初与陈天磊口中的当初出现了岔子，陈天磊想说的当初，是当初为什么休掉她，而苏小小以为的当初，是在定远城，“你早就知道我还活着，可是你却让我把你当做陌生人，对着你哭，对着你诉说我对你的爱。若不是今天……你打算要骗我多久？”

“直到你肯原谅我为止。”陈天磊回答的极快，生怕自己的一个迟疑便会让苏小谐疑他的诚意。

苏小小顿住，只是盯着他看，一言不发。

虽然不过片刻，可那样短暂的时间对陈天磊来说，却是那么的漫长，好似一年，好似一生。他等待着，期待着，渴望着，企盼着苏小小能再度开口。

那眼神中的神情，苏小小看得一清二楚，可是说出的

“想叫我原谅你？都不要想，直到天荒地老……都不可能原谅你。”说完，奋力挣脱掉陈天磊的钳制，苏小小掉头就走，头也不回的出了这间屋子。

偌大的卧室里，只剩下陈天磊一人，他喉咙紧缩，看着自己扭曲的，留不住苏小小的双手。

天荒地老……都不可能原谅你。

她说她永不会原谅自己。

陈天磊疼痛不已的闭上双眼，那几个字，个个像钉子一样，深深的钉入他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