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阿暖,留在我身边
如心的脚生生顿住,所有的勇气力量仿佛在那一刻被抽干。.她的一方小天地,只有娘为她撑起的陆府,如今离开陆府,她能去哪里?
她的父亲是谁?她无根不依,又能走到哪里?
“留在我身边,你忘了,阿暖三生三世属于晋王!”宫玄宸忽而拉着了她的手,那一瞬,他是想要给她依靠的。
可是,如心不需要这种怜悯,她拒绝道,“王爷,难道你忘了,我已不再是阿暖!”
宫玄宸剑眉一凛,寒气陡然罩在脸上,“白纸黑字,你想赖皮?”
如心无畏,“赖皮又怎样?”
“哼,不怎么样,你就给本王等着,永远别想离开盛京!”
宫玄宸说完,瞥了眼桌上未喝完的药,不悦道,“阿瑟喂她喝下,可别死在我晋王府,晦气!”
“你......”如心气得想冲过去踹他一脚,却被阿瑟拽住,只得看那坏小子扬长而去。不知是被气到了,还是地上太凉,猛地咳嗽了起来。
锦瑟忙将她扶上床,“快点躺好,把药喝了就没事了!”
如心皱眉喝着药,仍是止不住的抱怨,“锦瑟,他这种喜怒无常的人,你怎么能待在他身边这么久?要是我,早就气死!”
锦瑟笑了笑,拿过如心喝完的药碗,“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能陪在他身边,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幸福?”如心笑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苦难还差不多,哪里幸福呢?”
锦瑟也不想强求,只是柔声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当时,如心真没听懂锦瑟的话。可是,后来,当她一步步走近他,甚至占据他整个心的时候,她才恍然,原来他的幸福,是要一路踏着荆棘而来的。
当日的她也没有说错,他的幸福,永远和苦难挂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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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玄凌虽赐住庆王府,但也得大婚成家后,才可以正式入住。
现在,他依旧住在宫中,从晋王府回华阳宫后,他就整日借酒消愁,身体还未康复,就这样折腾,气得皇上真想把他锁起来。
皇上无计可施,只得宣晋王进宫,希望能压得住顽劣不堪的宫玄凌。
宫玄宸一进华阳宫就闻到了浓烈的酒味,当即就脸色难看。
奴才们一路小心的请安,他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果然在里殿看见宫玄凌。
这才两日没见,就把自己折腾得憔悴不堪。头发也未束起,宽敞的袍子随意的穿在身上,席地而坐。大口大口喝酒的样子,狂妄如斯,哪里还有昔日腼腆华贵的七殿下模样。
看来宫玄宸来了,宫玄凌很是高兴的招手,“三哥,你看我这样,想不想草原汉子?”
说着,还不忘甩他那宽大的衣袍,宫玄宸没功夫和他说笑,猛地拽开他的酒瓶,狠狠地砸到宫玄凌脚边,“你除了用身体让旁人担心外,能不能做点成熟的事?”
宫玄凌一愣,随即又嬉笑的搂着宫玄宸的间,“成熟的事由三哥做就成,我还是你的小跟班,我......”
“你是七殿下,你是庆王,不再是孝子了,你要协助父皇强大夏国啊,这才是皇子该做的!”
宫玄凌笑,“那你让父皇把我贬为庶人吧,我协助不了他......”
“庶人!”宫玄宸简直对他无语,“父皇辛辛苦苦难道是为了他自己?你不守住夏国基业,居然要为庶人?!!我现在就将你扔出去,不出三天,你不是病死,就是饿死、冻死!你懂什么,你又会做什么?庶人,衣食住行全靠自己,你会种田种地么?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奴役成群,你确定这些都不要了,去过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
面的宫玄宸的质问,宫玄凌只得沉默。.走出皇宫,他没有信心活下去!
头顶上面是宫玄宸的低吼,那种语调和父皇太像了,同样的恨铁不成钢,同样的咄咄逼人又犀利。三哥,简直就和父皇如出一辙。
“三哥,我想,父皇会把皇位给你。”宫玄凌低声说着,又顺手拿过一旁的酒。
宫玄宸抢先一步将酒瓶甩开,“你究竟要怎样才能懂事?这样浑浑噩噩每天,究竟想怎样?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
“可是,父皇不答应,他说就算是我死了,也不答应!”宫玄凌突然失控的大吼,身子吃不消,猛地咳嗽起来。身体也随之如枯叶簌簌发抖,眉头紧蹙地咳嗽着,那样的大声急促,好似随时都要将肺咳出来一样。
宫玄宸忙命人将他抬到床上,十分不满地让宫女们将酒瓶收下去,还说要是再看见庆王喝酒,就是这些宫女太监伺候不周,都已失职之罪处死。吓得他们一个个腿发软,打扫屋子,收拾酒罐,忙个不停。
“父皇不答应,不答应......”
宫玄凌喃喃自语,神色失落。宫玄宸不知道如何开口劝他,他的七弟,还是太年轻了,即使生活在皇宫,一直被他们保护得好好的。他只感受到了身为皇子的无奈,何时才能明白身为皇子的责任和危险?
很多时候,皇子的婚姻根本就不能自己做主,那也是帝王握牢臣子的棋子。虽然这样说很残酷,但,事实就是如此。
宫玄宸确实想把王妃之位留给心中那个已经死去的人,尽管她离开的时候,还那样小。但,他常常幻想,如果她还活着,也早已及倂,到了嫁人的年纪。
虽然他是这样想的,但是宫玄宸比谁都明白。他的王妃之位,终有一天会有人。父皇会为他选个可以倚仗的亲家,就如同今日玄凌一样。
其实这也是在保护宫玄凌,和陆婉成亲,陆远章就会是他的靠山。以后,尽管他不想争斗什么,但身为皇子终究不能幸免,如若有权贵臣子亲家相护,他也不至于失势。
皇上执意不能废除圣旨,宫玄宸明白,在保宫玄凌,也在防自己。
帝王,终究是个无奈的身份,他是皇上,是父亲,终究无法平等的对待自己的儿子,亦如,他无法对后宫均分雨露一样。
皆因,帝王也是人,也有情感!
宫玄宸重重叹息一声,他从未想把宫玄凌怎样,可是,父皇却还是在防他。尽管,也许父皇也疼爱自己,但,远远比不上宫玄凌。
他低头看着因咳嗽脸色泛红的宫玄凌,冷声道,“你说过会助我成事,如今这般,是要扯我的后腿么?”
宫玄凌有些羞愧,默不作声。
宫玄宸叹,“我曾经承诺保你一世平安,现在、以后都不会变,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你有事!可是,你如今自伤,我如何保得了?”
“三哥......”宫玄凌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说不出来。那些承诺他都记得,这辈子都不会背弃兄弟情。
宫玄宸拍了拍他的头,几分宠爱道,“好生休息吧,三哥改日再来看你!”
“三哥!”宫玄凌突然拉着他的手,“有些话,我藏在心底,知道不该问,可是,却忍不住。”
宫玄宸深深吐了一口气,挑眉道,“与她有关?”
“是,我想问三哥,究竟有没有喜欢过她,哪怕一点点?”宫玄凌紧张地盯着宫玄宸,他明明害怕听到答案,可是,却又是那么的希望让自己死心。
这将近一月的时间里,他觉得自己的生活简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的七殿下名号根本什么用都没有,在皇权面前,他是那样的渺小,哪怕他是帝王之子。可是,又怎么样呢,他依旧无法自主。
那天在晋王府,锦瑟来找他,她说,七年前的朝代更替,死了太多太多的人,包括当今皇上和宫玄宸。
他们,在颠覆朝纲的那一天,也亲手毁了自己的幸福。
夕贵妃带着小公主自焚在夕云宫,皇上夺得江山却无人分享。而宫玄宸被刺伤,从此心魔难除。
他们这样的人,很难再爱上别人,也很难给别人温暖。可是,他们比任何人都渴望,有这样一个人的出现,带他们离开阴霾。
那天锦瑟的话很多,这个女子,如同大月王朝一样,是宫玄凌好奇却永远无法知的秘密。他不知道锦瑟到底何许人,但锦瑟的话,他是明白的。她不惜那父皇说事,归结到底,是在含沙射影的说三哥。
她果然是个不简单的女人,知道他的弱点!知道这辈子,宫玄宸最大的快乐,才是他这个弟弟毕生的追求。
他以为给三哥江山,他就快乐。可是,锦瑟却要了更多......
宫玄凌的心,仿若被钝齿一下下锯拉着。他望着陷入沉思的宫玄宸,追问道,“三哥,我想听实话,你究竟有没有......”
“没有!”宫玄宸毫不犹豫的打断,“没有,本王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她,一点都不!”
“王爷!”
宫玄宸的话刚说完,随他一到进宫的安旭就紧张地跑了进来,像一旁的宫玄凌行礼后,低声道,“皇上宣见如心了,现在已经到了御书房!”
“什么?”宫玄宸大惊,起身大步朝门外走去。
宫玄凌将一切看在眼里,急声道,“三哥,这就是你说的一点都不?”
宫玄宸忽而顿住脚,回头无奈道,“是不是只要我说喜欢,或者她背叛了你,你就可以安心娶陆婉?就可以不怪自己请错旨?如果是,那么我承认,我喜欢她,想将她留在身边!”
宫玄凌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宫玄宸匆忙的身影越走越远。
是,他自责,他恨。若不是他请错旨,今日,他们又岂会陷入这进退两难的局面?
三哥终于说出了他想要的答案,他承认,那么他呢,是否要向那天说的那般,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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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外,宫玄宸和后来赶来的宫玄凌双双被拦在门外,皇上不许任何人进去。
而屋内,如心跪在离案桌最遥远的地方,已经快半个时辰了,皇上连抬头看她一眼都没有。
心一直紧张得砰砰乱跳,如心惶恐地跪伏在地上,不敢直视天颜,也不知高高在上的帝王,为什么会宣见她这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
“知道朕为什么叫你来吗?”案桌那儿,终有有了声音。但皇上依旧没有抬头看她,自是自顾的翻看奏折,显得是那么的无所谓。
“民女不知。”如心谨慎得答着,只觉得腿都跪麻了。
“不知?”皇上冷哧一声,“朕不会无缘无故宣见庶民,除非他有大功,或是大罪。你认为,你是哪种?”
如心的手心都是汗,轻声道,“民女有罪。”
“倒是还有几分通透!把身前那杯酒给喝了。”
“谢皇上!”如心抬手举杯,将其一饮而尽。
皇上听见杯落地的声音,几分惊诧道,“你就不怕朕下毒?”
“若皇上想毒死民女,什么时候都可以,又何须大费周章将民女宣入宫。若真是毒药,皇上让民女喝,就是金口玉言,民女又岂能不从?”
“果然好胆色,不愧是玄凌看中的人!”皇上由衷赞叹一番,将眼前的奏折放下。这才瞧见跟前的人,只见她穿着件湖色长裙,平静的跪伏在前方。
她看上去是那么的单薄娇小、盈盈无力,可是,谁曾想,就是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女子,一度将他们父子情推到决裂的边缘。
而如今,她就这么恭敬卑微的跪在下方,让皇上想大吼,都觉得残忍。
“既然知道朕是金口玉言,不得不从,你又岂可怂恿庆王退婚?难道朕要你死,你还能反抗?”
如心哑然,这无奈的世事,她除了卑微的接受命运安排,何曾反抗成功过?
“民女从未想过要反抗什么,但情之一字,身不由己。求皇上成全!”
“放肆!”皇上语气猛地一冷,“你区区一民女,连求朕都没有资格,凭什么嫁给庆王?”
突然的历吼,让如心的身子哆嗦了一下,她索性将心一横,清声说,“世人皆对皇上歌功颂德,说皇上是勤政仁慈的好皇帝,爱民如子。如今,又岂可说民女没资格呢?难道在皇上心中,全民不平等,还有贵贱之分?”
皇上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好大胆的丫头,连你也敢指责朕?”
“民女不敢!”
“不敢?朕看你的胆子比天大,给朕抬起头来!”
如心满心不安,却不能求饶,只得依命将头抬起来。
四周突然暗了下来,仿佛所有的光,都集在了她的身上。素净的小脸,明亮不羁的眼神、娟秀的眉宇......柔弱中,自带着几分英气倔强。
皇上的心跳猛地加速,这种感觉他太清楚了。他知道,自己又糊涂了,又开始奢望了。
吟夕、吟夕......朕已经原谅你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宽恕我呢?
“是你?!”许久,皇上才看出来,是上次为玄凌受伤,被带进问天塔的姑娘。
他问,“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语气较之前平静许多,如心恭敬道,“民女如心!”
“如心......”皇上重复着这两个字,恍然道,“原来是个恕字!”
如心一直以为自己的名字,是“如心所愿、随心所欲”的意思,却不想,此刻想来,竟是宽恕之意。
“其实朕今天宣你进宫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惹得庆王退婚,闹得满城风雨。顺便,赐你死。”
如心后背一阵冰凉,皇上果然还是要杀她!
“可是,现在,朕不想杀你了,朕给你条活路!”
如心脱口,“为什么?”
皇上凛然,“难道还有人不想活的么?你该庆幸,自己长了张和她相似的脸。”
“她?”如心恍然,皇贵妃?
可是见皇上阴着脸,哪里还敢多问。只是赶忙垂下头,静静地跪着。
皇上俯瞰这她,想起玄凌和她在夕云宫的种种,心中有些苦涩。他们父子,竟都被这张脸迷惑。
“朕让你来,是要你劝说庆王配合大婚的举行。”
沉默许久后,皇上终于说出了让如心来的原意。或许,吟沫说得对,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如心先退出,主动相劝,宫玄凌才会罢手。
“皇上凭什么笃定我会答应?”
“朕命令你这么做,你能拒绝吗?”皇上勃然。
如心苦笑,“可是,死人就不需要听命皇令,不是吗?”
“用死威胁别人,是最愚蠢的办法!”一声轻蔑的语调从后屋传来,只是须臾,一身牡丹锦袍的皇贵妃就出现在如心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