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心思暗动微试探（三）

萧若雨嘴角含笑，眸子极亮，锐利的光芒，亦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母后在皇宫中待了这么多年，母后以为身在皇宫如何？当真过得惬意自在，当真舒适满怀，当真只要荣华富贵便已足够？”

三句问话便已抵住了梅琳，愣怔的没有答话，微眯着眼眸看了他半晌，心下触动，在后宫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阴谋诡计、步步为营，何人会比她更清楚，这其中的苦楚又有谁人能知。

身在民间自是逍遥自在，惬意得欢过一生，可有多少人会甘心一生为民，贫苦过一生，谁不想飞上枝头变凤凰，进宫是改变一个人的命运的一个契机，亦如她当年选择了进宫为妃，才会得到今日的权势，成为高高在上的太后，而不是梅府中那个人人唾弃的梅大小姐，思及此，手不自觉的握紧了几分，修长的指甲扣入掌心，她却不觉疼痛，心下的痛楚只怕更深，深入骨髓，她仿佛又看见了昔日那些嘲笑鄙夷的目光。

猛的一摇头，站起身来，萧若雨震惊的瞧着她，往后退去三步，惊讶的瞧着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刚想询问，梅琳便开口说道：“后宫制度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老祖宗的东西怎能擅改，我不同意，皇上亦不要再有此念头了，我累了，要回宫休息了，皇上细细掂量掂量这其中的轻重，好好考虑考虑，切莫轻举妄动。”

萧若雨笑，笑得极其怪异，双眸依旧灼亮，微点头：“母后的话儿臣记住了，儿臣会好生思量的。”

“这样最好，”梅琳神色严肃的说了句，双眸中透着凌厉的光芒。

萧若雨微凛，敛起笑意，郑重的说道：“母后请放心，此乃大事，祖宗定下的家法，儿臣定然是不会随便更改的。”

梅琳满意的点点头，便由宫女搀扶着离开了书房。

莫安见梅琳离去，暗暗松了口气，再看萧若雨，却是眉头紧锁，轻声说道：“皇上，您不该直接将这一想法说与太后听的，太后定是不会同意的，这会儿连祖宗家法都搬出来了，还让皇上好好思量，这里头的深意是明摆着的。”

萧若雨道：“莫安你虽然越来越聪明，能够揣测到朕的心意，可你却依旧不能明白这里层的东西，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太后送来的几幅画，明着是让朕过目，可这暗地里还不是早就定了下来，只怕由不得朕说不字！朕是明着将想法告诉了她，亦同意好生思量，可这件事却是势在必行的，后宫的制度是人定的，人定的又有何不能改，时代在变，不能墨守成规，只要改得适用，便是好事。”

莫安微愣，他似乎也犯糊涂了，这件事皇上似乎已经下了决心，即便与太后对着干，亦是要行的，他是没有胆子进言。

一直以来，他都是极为欣赏面前的这个少年帝王，他不愧为民间所说的“旷世无双”，行事与先皇虽有相似之处，却频频出新意，想来上官宣夸他天资聪颖，心思可胜天是极对的。

可这事着实难办，自古以来传承下来的，哪是说变就能变的，只怕不只太后阻拦，连朝中的不少大臣亦会阻拦，不免为他起了几分担忧。

“皇上说得是，皇上既然有此心，却不知皇上想怎么做？”

萧若雨默不作声，似在沉思着，一手忖着脑袋，一手放在桌上轻敲着，似在看画中美人，实在看手腕上的红色丝线。

那日回来之后，他便将泠雪送给她的红色丝线缠绕在手腕之上，看到它，心中便有暖流流过，仿若又回到了那个七夕之夜，两个人躺在柔软的草地之上，闻着花草的香气，看着满天星辰，是那般的惬意自在，心里柔柔的，仿佛都被她填满了。

他只盼这红线丝线真就能变成同心结，能够执她之手，白头不相离。

只羡鸳鸯不羡仙，鸳鸯都是成双成对的，可他身为帝王，却有三宫六院，他无奈，才会生出这样的念头，可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既有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之说，他为何不能如此。

后宫中佳丽无数，才情相貌在她之上的怕是多不胜数，能真正入得他心的却没有。有一种感觉怕是难以磨灭的，那种想与一个人生生世世在一起的感觉，他不想她日后进宫之后要面对这多的女子，更不想她会遭受母妃所遭受的一切。

良久之后，才提笔，在黄色绸布上龙飞凤舞起来。